平日裡衣著光鮮趾高氣昂的大人們如今就跟老鼠一般團團蜷縮著,顯然,他們都聽明白了鳳小王爺的言下之意。
“貪贓受賄,養匪自重,嗬,”小王爺的聲音譏誚,如同深秋夜的寒露沁入皮囊血脈,“欺上瞞下是一碼事,但,忤逆弑君,便是另一碼事了。”
忤逆弑君。
這四個字一出,底下幾個早就戰戰兢兢撐不住的小縣官“撲通”就癱軟在地,嚇得動彈不得。
看看——偏隅的賊人們和官府勾結竄謀盛京權貴意圖刺殺東宮、謀害秋獵百官和天子,這是何等的大罪——觸犯龍顏、藐視天威,莫說幾十人,那就是成千上萬的腦袋也不夠砍!
鳳明邪一句話,就要將他們所有人都打進十八層地獄。
震驚之下,瞠目結舌。
“不、不不,”順寧知府張敬忙爬上來趴伏在鳳小王爺的腳邊,聲嘶力竭,“小王爺明察,下官、下官絕不可能謀害皇上,我等雖算不得是兩袖清風高潔之人可也為官數十載深知皇恩浩蕩,怎敢起這等謀逆異心!”
亂臣賊子這個詞,誰敢往自己腦袋上攬?!
“下官們,下官們願向天起誓,絕無謀害陛下之心啊!”
頓時,聲淚俱下、哀嚎四起。
“兩省養匪自重已是多年來的惡習,下官不瞞定當全然告知王爺,可——”張知府的老臉上全是淚痕,彆說自己的腦袋,現在是兩省所有被牽扯進來的人的父母兒女皆九族都彆想全身而退,他啞著聲恨不能抱著男人的長袍哭訴伸冤,轉而他猛噎了口氣,突然惡狠狠的瞪向了身後的那人,指尖憤憤然顫抖對上,“是你——莫何知事林瓊大人,這些年來莫何的上下官吏全都成了你的心腹和幫手,賊匪控製了大半個府衙連順寧也得聽之任之,你——你私縱山匪洗劫商旅幾年來來大家都當著睜眼瞎,如果兩省有人被惡徒收買,利用礦場暗作黑火藥對天子圖謀不軌,那麼林瓊——你必然難逃這罪孽!”
張敬這話風轉的很是妙,因為咱們知府大人一瞬就想通透了,鳳明邪為什麼在順寧審了半日卻偏偏隻字不提他們這些官兒最大的人,反而抓著通風報信的小細作、不乾不淨的小手腳來殺雞給猴看,他是在等——聰明人就該知道怎麼把這張口撬開。
既然事態發展到了不可收拾,誰不想著優先自保,兩省的官員們算是完了,但倒台也絕不能背個千古罵名在身上!
那白麵書生正名林瓊,被張知府指著鼻尖懟來卻沒有發怒,他冷靜異常,捏著拳頭從齒間崩出字眼:“張大人,鳥儘弓藏,兔死狗烹,你可不要自毀退路。”
張敬是慌了,慌了的人最容易受人擺布,林瓊看出來了,鳳明邪刻意留著這幾個官最大最有說話權的人,就是為了給他們一個反水的機會——他們說出口的話,才是白紙黑字。
那個居高臨下的男人,正等著,一場出賣。
張敬豈會不知,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家滿門丫鬟奴才六十餘口人可都是性命在握,他抿著嘴角,眼底裡迸裂的全然是悔不當初的神色,垂首頓足:“林瓊,年幼時遭賊人擄掠收養,十年前由關大人領進了莫何府,你本就是賊匪中人可姓關的收了銀子不聞不問,幾年下來安插在兩省裡的探子眼線還少嗎,前任知府因為不滿你的行徑上奏三道折子,你怕東窗事發就將他毒殺於後堂對外宣稱暴病而亡,朝廷不明就裡派了盧雲道台核查,你用兩座礦場封了欽差大人的嘴,林瓊——這些年來我等飽受威脅淩辱不得不屈服於山林賊匪與你同流合汙,”張大人聲淚俱下好一副賣慘表態,“可沒成想,你——你竟敢對天子朝臣下手,此罪當誅、天理難容!”
張敬厲聲高呼,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眾官吏們見狀紛紛隨之附和。
林瓊冷笑,官場,嗬。
他拂袖嫌惡的索性一腳踢開張敬:“這些年來你們也沒少助紂為虐,如果收買亂臣賊子的銀子臟了手,誰不是應當同罪論之。”賊人們的肮臟勾當,官府都分了一杯羹,現在想起來要撇清關係,哪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