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蔣軍醫說孤伶草這毒易中難解,若真叫滲入血脈一旦發作,生不如死。”蘇一粥咂嘴,“興許那些賊子們打的就是這算盤。”
小將軍“嘁”的冷嘲,殺人並不是難事,身體和精神的折磨才是打擊一個人最好的方式,那些塗抹了狐王血的死士從未將自己的性命當成生命,不過是個苟延殘喘殺人如麻的工具罷了。
陸以蘅聞言默不作聲,再抬頭時,已遙遙可見前方旌旗獵獵、大軍整肅,竟是石大將軍率部出城十裡迎候——
盛京城,終於,是歸家了。
眾人相視一笑不多寒暄,將所有的疲累都拋諸腦後,快馬一鞭、疾風如訊。
王都還如往昔的熱鬨繁華,不少百姓夾道相迎、萬眾矚目,這冬日的蕭瑟寒凜也漸漸變了氛圍,陸以蘅勒著馬韁繩的手下意識停頓,蘇一粥便知道她在想什麼,這通天大道的小巷子,轉三個彎便是魏國公府邸,她數月未回,必是心焦如焚。
“等了一個月,不差片刻鐘。”小將軍打馬而過,他們必須先入宮侯旨聽封見過聖上,才能回家宅享天倫之樂。
陸以蘅點點頭。
這一行似是一帆風順,九五之尊早已接到了甫南知府的百裡快報,更何況莫何順寧審查的結果也通稟了六部,忙的盛京城裡焦頭爛額,這剿匪大軍凱旋而歸,自然少不了一番歌功頌德,天子在禦書房接見犒勞眾人,竟與那分道揚鑣的小王爺在臨行前所說的如出一轍,蘇一粥和邱廉得償所願、眉開眼笑,可奇怪的是——九五之尊並沒有封賞陸以蘅,甚至半個字眼也沒有提及。
隻道是眾將辛勞,回府休憩。
蘇一粥很是不解,要說這次剿匪行動出力最多的莫過於陸副將,若不是她在霧鳴峰保得那千餘人衝出重圍恐怕如今回到盛京闔家團圓的還得少上一半,她救過不少人的命,甚至不惜自己的生死來相助同袍,為何天子隻字不提。
不賞、不罰。
蘇一粥出了禦書房忍不住拉著石海將軍抱怨:“這皇帝老子是不是腦袋糊塗了?”
石海聞言須眉倒豎就在這少年郎的腦門子砸了一拳:“你小子不要命了?”不分尊卑質疑天子的行令,禍從口出也是蘇一粥從來學不會的道理。
“可,可這不公平啊。”蘇一粥急道,如果剿匪有功,那也該是眾軍一起分。
“公平?”盛京城哪來的公平,石海轉向一旁沒說話的陸以蘅,“陸副將,你可覺得委屈?”
陸以蘅搖搖頭,她心裡有了底。
許是因為這次鳳小王爺擅自離京調動大軍相助剿匪平亂,越俎代庖的把兩省官吏給“私審”了,還死了個百起司的暗哨太監,這件事且不管鳳明邪是對是錯,他未曾奉詔也未持天子旨意就這般任性妄為、我行我素——朝廷裡的言官們早已將他的“惡性”彈劾的千百遍。
你再細品,那自行其是的荒唐王爺是個為國為民不惜犧牲小我的大義之人嗎?
不是,當然不是。
所以九五至尊看來,這筆賬,大概會算到陸以蘅的頭上——尤其是那橫行無忌的男人竟還敢回鳳陽暫避風頭,好小子。
九五之尊的不悅雖然沒有言說,甚至天子看起來笑吟吟極是愉悅,可從他對待陸以蘅的態度上便知,他心底裡這口氣,早就憋足了。
“剿匪是非,你功我過,”陸以蘅想得透徹明白,手指晃晃,“公平的很。”
石海摸了摸胡須,這小丫頭倒是寵辱不驚淡看名利,揮揮衣袖風塵仆仆的就轉過了東門。
去哪兒,還用問?
東書院。
陸以蘅腳步輕快,不,應該說她思念情切,既然已經入了宮不如先去見見自己的大哥,老實說,他們剿匪大軍回城的消息應該是傳遍了盛京城,可一路行來竟也未瞧見魏國公府任何人出現,陸以蘅不得不說兩字羨慕,羨慕那些歸家的兵卒有不少妻兒守候在城門,搖首期盼。
皇家小書院臨近三閣,一靠近總覺書香隱隱,東書院以整理文獻籍冊居多,平日來往的雜役較少,頗為靜謐。
隻是,陸以蘅總覺得路過的小婢女步履匆匆,遠遠的瞧見了她,一低頭就拐了轉角,似在回避。
這不冷不丁的,不長眼的小太監就撞到了陸家姑娘跟前,驚得險要跪下身去,陸以蘅托住了他的臂彎:“陸仲嗣可在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