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拂袖,五彩雀羽上的繡花雲山霧繞,門外白茫茫的反光從他身後落進有那麼一瞬你看不清他的表情:“眉佳是延華宮的大宮女,聽人說麵容姣好性格溫善,延華宮許多人都愛親近她更是許她出入自由,這半年來對比各宮各門的記錄,可見她時常會去仁景庭,甚至比其他宮門都多。”男人挑眉,似是迷惑卻更是明了,“仁景庭靠近雍禾府,那是侍衛們換班休憩的地方,一個姑娘家為何要頻繁出入仁景庭?”
他的目光掃過殿堂上下兩人,笑道:“她早就背著延華宮的主子有了喜歡的人,那人,便是宮廷侍衛殷茂。”殷茂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侍衛,然能入內廷必是在盛京有些家底家世。
九五之尊下意識的去看晉王,從晉王也迷惑的眼神看來,他顯然不知情,都察院從未調查過眉佳的事,那個女人掩飾的極好連延華宮的宮娥都無人發覺。
“有何證明?”天子沉吟。
“殷茂曾托人在宮外給眉佳買過一支茶花細銀簪,恰好,那人是盛京橫行賭坊六疤指的手下,那隻細銀簪眉佳視如珍寶一直帶在發髻上不曾取下,臣弟命人去大理寺查證,事發後眉佳的發髻上並無這支細銀簪,而現場與她寢房內皆無發現,如果是陸仲嗣借酒行凶,為何要取走那支花簪,分明有人做賊心虛。”
“回小皇叔,眉佳的屍首有仵作驗屍後確定前夜曾被玷汙並且身上酒氣熏天,眉佳不會飲酒,自然不是她的,雖然遺書未曾言明是陸仲嗣所為,可有何進的證詞在呈,況且東窗事發後陸仲嗣的確在東書院中衣冠不整醉的不省人事。”那天晚上延華宮大宴,不少人去喝了酒,陸仲嗣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放厥詞,幾百雙眼睛都看著呐。
聽起來很是順理成章。
鳳明邪從容頷首,對於明猙的疑問也很欣賞讚同:“陸仲嗣那天的確喝醉了,做過什麼怕是自己也分不清,而眉佳的遺書既然沒有提及凶手那麼自然也就有了瑕疵,是時候該聽聽人證的言辭了。”
明猙不明與九五之尊對望一眼,外頭的人就被傳喚了進來,除了茫然不知更有些許心畏,正是何進。
何小大人在指證陸仲嗣一案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被逼無奈為了防止引火燒身隻好將自己的“朋友”給出賣了,在都察院看來,那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坦白從寬。
男人一進禦書房可就愣著了,他是被武衛軍從英武殿帶過來的,本來以為是都察院的大人需要證詞沒成想給押到了金殿,一抬頭,三座大山站在了跟前,何進“咕咚”咽下了唾沫,心知定是關於陸仲嗣的案子,他強作鎮定的跪地叩首。
“何小大人,都察院所給的證詞上說,陸仲嗣事後塞了五萬兩銀票想要息事寧人。”鳳明邪的指尖在長榻上順著金鏤雕花遊走。
“回王爺的話,是。”何進低著頭不敢抬起。
“何時何地。”
何進沉聲想了想:“事發第二天,因為陸仲嗣前一晚大鬨了延華宮,所延華宮宮女出事時便是第一個想到了他,他被抓捕後托人捎了話給下官,下官這才知道都察院盯上了他,後來在眉佳房中搜出遺書,下官知道瞞不下去,這才——”這才索性將陸仲嗣的罪名作坐實,何進的臉上有羞愧有悔過,好一副委屈的涕零表情。
似是無懈可擊。
“這麼說,陸仲嗣那天晚上行事,你也在場?”鳳明邪緩緩踱到何進身後,五彩雀羽的斑斕透過殿外的雪茫折射輝光,似有一隻隻金巧的蝴蝶在眼角眉梢處晃動,長衫順著寒風,衣角吹起弧度觸碰在何進低到塵埃裡的臉龐,如夢如幻。
“什麼?”何進一下子沒緩過神來。
“否則他為何單單要堵你的嘴,除非,你就在現場。”
何小大人僵了僵卻對答如流:“不,下官的確如證詞所說替他引了眉佳前去,可並不知他會做出這般禽*獸之事。”何進的口吻裡滿是自責。
“姑且信你說的都是實話,可陸仲嗣何來五萬銀票?”鳳明邪挑眉,眾所周知魏國公府一直家徒四壁也鮮少盛京權貴打交道,陸仲嗣以前是個賭徒,“改邪歸正”後陸家人對他可沒輕易放下戒心,這個男人不會輕輕鬆鬆就摸出口袋五萬兩。
“興許……興許是商行給分的紅利……他、他瞞著魏國公府做了不少的勾當。”何進有些心虛,作為陸少爺的“知心酒友”,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好生清楚啊,何小大人。”鳳明邪突然笑了,他的鞋履落在何進跟前低俯下身的時候,五彩繡花鑲著金絲銀線,有種溫柔旖旎的桃花香頓起將人包圍,有些叫人意亂情迷卻更令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