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小王爺咋舌愣了神,瞧那姑娘有些小得意的樣子,還真是……自己多嘴了,他懶洋洋扣了個響指,六幺“喵嗚”一叫就膩歪著爬去了男人懷裡,尋著五彩雀羽泛濫的流光溢彩下能讓自己欣然而眠的溫暖。
男人安心梳著黑貓兒的長毛,一縷一縷:“等你身子養好恢複了,陛下有意派你去泗水監督驗收旻江的河防工程。”他的漫不經心掩飾了些許在意。
陸以蘅正在逗弄小貓耳的指尖頓了頓:“離京?”
鳳明邪點頭:“你還記得本王當初三車美酒醉倒六部的事兒吧。”
陸以蘅當然清楚,她明察暗訪還曾利用小王爺的手段在任宰輔的大壽宴席上堵了程有則和劉暢一嘴險些還把工部員外郎曹籍曹大人給嚇出了三魂七魄,旻江大壩的事兒有克扣有貪汙更有人謊報災情欺上瞞下。
“泗水地區山環水繞風景瑰麗卻也民風彪悍,山中泄洪無渠常年引發山洪衝垮了山下的村莊城郭,朝廷原打算遷徙民眾可算下來,五湖十三縣少說也得幾十萬人口,況且祖籍泗水的百姓也不願搬離祖輩們生活的地方,與其勞民傷財不如重修泄洪渠道,不光下遊的江河,連上遊水庫也不能停,去年便已經派了不少駐地的官員前去監督,可耐不住有人煽動村民反對,畢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旦整修上下遊鑄壩會封*鎖數裡山地江河,工程便耽擱了幾個月,年關時才重新啟動,如今舊事重提,自是要派遣一位雷厲風行的得力乾將。”鳳明邪算是把能誇的好話都說在了前頭,“朝中有人舉薦了你去協調監工。”
陸以蘅的目光隱約閃動,她沒急著回話,想了想,才道:“是任宰輔的意思?”
鳳明邪一笑,便是承認,這姑娘揣摩人心還是有兩分本事。
“因為程家。”她了然道。
男人的指尖順著她臉頰的弧度滑至耳畔繞起一縷長發,這般親近*親昵的狀態似是自然悠閒的叫人忍不住想要片刻延續:“算是,”他不隱瞞,陸以蘅是個聰明人,沒有必要用花言巧語去哄騙,那隻會令她更加心生防備,這不過是場政*治交易,“陛下不能不管都禦史一家的心情感受,風口浪尖若整日叫程有則與你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怕是誰也不好受,自然隻能‘委屈’一家,魏國公府這次死罪能免,活罪自然不可逃,離京三個月,算‘略施小懲’,也算‘皇恩浩蕩’。”
他沒有說出口的更是因為陸以蘅在這片傷心地留的血淚已經夠多了,離開盛京城一段日子對她的身心才有裨益。
陸以蘅忍不住側身大歎口氣:“臣女瞧著,王爺您這一張嘴能敵八萬雄獅。”
鳳明邪對她的調侃不以為意,摘了葡*萄投喂順便堵上這伶牙俐齒:“離了盛京城便是金殿禦座也管不著的地兒,不能胡說八道也不能胡作非為,”他挑眉意有所指,“怕不怕?”男人調笑問道。
陸以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怕?不存在在陸家姑娘的腦海中,她麵對烽火血淚連死都不曾怕過:“隻是擔心大哥麵對流言蜚語會難以自處。”有時候陸以蘅覺得心中有愧,明知陸仲嗣能力不及卻總是將他一人丟在盛京城中麵對一切。
反而,自己像個落荒而逃者。
“他在學著如何成為陸家的長子。”有擔當、有胸懷、有抱負,雖然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可是你能從陸仲嗣這一年來的改觀發現,他的真心實意——這一切,都是陸以蘅帶給他的自由和信心,如果沒有當初這姑娘闖入盛京城殺進閱華齋將那老大哥拖出泥潭,豈會有現在的陸侍郎——
他不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他需要一點點的勇氣來支*持他成為自己夢想中的那個“英雄豪傑”。
男人的話從來都是言簡意賅可她分明聽出了鳳明邪的用心良苦,陸以蘅回神,六幺蜷縮在他們之間就好像一個寵兒,她低眉順首時眼睫總有意無意纏繞著目光,是她喜歡極了的明燦旖旎又豔情放肆,有著晴天日炎的灼灼也有著冬日雪夜的溫寧,細微的暗香正從窗縫中飄進混合著書卷上獨有的檀香還有那若隱若現的曖昧桃*色,陸以蘅突然心頭一哽,好似這般無所期的生活在骨子裡化成了一個完滿和……幸福。
她揉了揉黑貓忍不住疲累的打了個哈欠。
“可要回房?”鳳明邪輕道。
陸以蘅閉上眼搖了搖頭,她不想動,不,是不想破壞片刻點滴。
就這樣。
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