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給我刀子。”陸以蘅咬緊下唇指了指案幾旁的藥箱。
“您要做什麼!”青鳶心慌意亂,雙腳不停的在原地躊躇,“您現在需要止血、需要告知元妃娘娘……”她的話被陸以蘅的眼神製止了,那姑娘眼角餘光都凜瑞的仿佛帶了寒光的匕首不容她抗拒,青鳶心頭一跳吞*咽著唾沫鬼使神差一般從藥箱摸出了一把銀製小刀片遞去。
隻見陸以蘅毫不猶豫,撕下裙子利索的割開了腿腳膝蓋的繃帶,青鳶卻忍不住頻頻後退捏緊了衣擺,空氣裡充斥著腥味,是雨水還是血漬分不清楚,小丫鬟的額頭卻開始冒出細密的汗水,是冷汗——陸以蘅剛結疤的膝蓋骨因為碰撞連同腿上的傷痕全然裂開,鮮血汩汩。
青鳶心頭發顫,可陸以蘅卻無動於衷,她握著銀刀片一下就紮進了皮肉。
喝,小丫鬟驚叫著癱軟在地。
看起來原本愈合皮囊下的血肉竟翻騰出異色,帶著些許腐蝕的棉絮狀和腥臭,陸以蘅的眼睛一動不動,她睜的很大,可眼眶卻紅了起來,眼淚啪嗒掉落在血肉翻騰的傷口裡。
一點兒也不疼。
就算——就算拿著刀子狠狠的紮穿整個膝蓋骨,大概也不會覺得疼,這不是麻沸散的效果,絕不——她很清楚,連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如鬼,那腐肉淤血之中竟肉眼可見有二三白色小蟲若隱若現,她的指甲掐進了皮肉,用刀片一點點剜去。
青鳶不敢置信,在她看來這是何等可怖殘酷的景象,小丫鬟覺得自己的腿骨生疼,不,渾身上下都好像被刀割般刺痛下意識驚恐地往後爬了兩步,陸以蘅雙眼發紅,她的手上滿是鮮血,整條小腿滿是刀痕、血肉模糊,流下來的血漬暗色深沉失去了鮮紅色澤。
“哐當”,銀刀片掉落在地,陸以蘅額頭黃豆大的汗珠滾落,漸漸地能感覺到涼風和潮濕的空氣在黏膩血肉上的觸動,骨中突然傳來的陣陣刺痛叫人脊背發怵,好像那些麻痹的神經乍然鮮活起來,痛得她嘶聲哀嚎、鮮血淋漓!
“胡太醫……”陸以蘅朝著青鳶喝到,“去、去找胡太醫!”
小丫鬟嚇壞了,這才顫著手腳爬起身奪門而出。
整個行館似在夜幕降臨時陷入了一片混亂嘈雜,陸以蘅出事了。
半個床榻上血跡斑斑,地上血痕四濺,青鳶一輩子在內務府打點做著安安穩穩的奴婢可從沒見過這般場景,小丫頭瑟瑟縮縮躲的遠遠的。
燭火晃動,合著屋簷下落出的水簾,大雨依舊傾盆而瀉。
木門輕合裹挾幾分焦灼似帶入一室溫軟花香,男人抖落半身月色素衣上的水珠,看的出來,他行色匆匆。
花簾內胡太醫正在給陸以蘅的傷痕清理包紮,簾外五彩雀羽漾過珠光搖曳,陸以蘅躺在床上不知是睡著抑或早已疼得暈厥過去,隻是額頭不斷有細小的汗珠冒出。
“情況如何?”男人開口的問話並不顯得焦慮,隻是目光沒有離開床榻上那姑娘的臉龐,他是得知消息第一個趕回行館的。
胡太醫察覺身後那皇親國戚的“質問”,忙將被褥鋪好:“回王爺,皮肉原本已經縫合,皮下卻生了淤血腐肉,寧古果有活血化淤生肌止血的功效,絕不可能造成這般後果。”他有些啞口,從陸以蘅的傷勢來看非但沒有好甚至變本加厲,胡良泰將床邊包裹好的一抹紗布攤開,那是從陸以蘅血肉中挑出的兩隻小蟲,白色帶斑軟體,腹部無足,頭部有一對細小的肉鉗沾著血肉。
毛骨悚然。
“這是一種叫熄延的枯草蟲,”胡太醫的神色凝重古怪,“這種蟲子喜歡吞噬鮮血腐化皮肉,沒有活物時會進入一個瀕死期,體型細小乾癟,色澤暗沉,容易混在草藥之中,一旦浸入血肉便會蛻變活躍,最後蛀進骨髓,食儘骨血。”陸以蘅的外傷皮囊雖然看起來開始愈合,可骨子裡卻一片糜爛。
鳳明邪一愣:“你說什麼?”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好好的陸家小姐治腿傷為什麼會在傷口裡發現如此詭異又刻意的蟲子,顯然,有人不希望她的腿腳好起來。
胡太醫頓聲,似已經聽到鳳小王爺口吻裡的慍怒:“陸小姐這條腿,已有重疾……”他沒有直言,陸以蘅的腿近十天被這蟲子啃噬侵吞卻毫無察覺,傷上加傷,皮肉傷皆為小事,最壞的打算,傷到了骨骼骨髓很可能落下病根——她興許,再也站不起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