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臉龐,清俊神秀、風雅卓絕,眼底微沾的疲乏反而將他襯的溫寧如斯,她想起玉嶂山中夜,清風雲瀾都化雲髻冠帶,往來明月不過濯羽衣衫。
她得承認,她喜歡極了這個人。
“怎麼?”鳳明邪察覺她的心不在焉。
陸以蘅遲疑半晌:“您本不打算殺了明琛。”天子死在明湛之手,仿佛隻是個意外。
“本王不想背負弑君的罪名。”這是無論如何都洗刷不掉的汙點,與是非對錯無關。
“我相信。”陸以蘅頷首,也許在很多人的心裡鳳明邪早已成為狼子野心、居心叵測的陰謀者,策劃著一場“清君側”來掌控大晏朝堂,好名正言順的登上帝位,“您一直,都想燒了那封遺詔,是不是?”
鳳明邪頓了頓。
聖武德皇帝的遺詔一角有著被燭火焦灼的痕跡,嶽池說,封地鳳陽後的每一夜,小王爺就這麼看著念著,不止一次的想要燒毀這封如同魔咒的詔書——武德皇帝,是在攛掇慫恿一個即將破繭而出的靈魂。
他強迫自己的孩子成為撥亂反正者,成為朝堂庇護者。
隻是代價,太過於龐大,所有的顯赫聲威和榮華富貴。
鳳明邪注定是個被人不恥的罪人,無論他以何種方式。
除非,心甘情願死在鳳陽城。
“鳳明邪貪生怕死的很。”人生在世,有著大好時光,他多瞧了她一眼,尤其,他有所愛與自己心心相惜,如何舍得。
否則這條早已經荼毒的殘命早就該歸於黃土。
陸以蘅伸手已經捂住了他的唇角,這男人百無禁忌,可她依舊擔驚受怕:“您留著明琛的命本就是想借他之口道出魏國公的往事。”
陸以蘅不傻,前因後果想的明明白白。
當初九五之尊不能平反的冤案,那就借明琛這當今天子,用北戎鷹師的“叛國罪”牽引出當年的冤案真相,鳳明邪可以是罪人,但是,魏國公必須還以清白。
當夜在太辰園的文武百官可都親耳聽到了。
陸以蘅隻覺心頭沉甸甸的像被千斤巨石壓的喘不過氣,這個男人很清楚你所有在乎的過去和未來,他無畏自身黑白也願博你認同,陸以蘅有時候很想告訴他,自己不再那麼執拗、那麼偏激,可偏偏不忍心破壞了男人想要保留的美好。
她的確很感動。
仿佛他將所有的罪孽都攬在自身而給予了每個人另一個選擇。
“本王唯獨沒有料想,明湛當真會弑兄。”鳳明邪感慨,明湛這個小子還不到幼學之年就已顯露明澈和心狠手辣,深宮內苑薄待他和明惜的太多,他顯然,要一筆筆的討回來。
陸以蘅眨眨眼:“您擔心他……”她沒有說下去,一個有危機感和帝王心的孩子,若不堪教化會發展成何等模樣無人能知,會不會有朝一日反口噬咬?
鳳明邪倒是爽朗一笑:“他不敢,”男人篤定的很,“那小子還不敢在本王麵前造次。”
“這就是你帶他一同南下平亂的理由?”陸以蘅明了小王爺的未雨綢繆、一步三算——讓明湛見識這天下、這江山,人外有人天外天,他要學的東西還多著。
“他是個好苗子。”鳳明邪是第二次表露肯定,一是為了震懾威嚇一個弑君者,二是,為了給明湛樹下軍威,深宮內苑那麼多的皇子,鳳小王爺又曾與誰交好,不過一個失去母妃失去庇護的叛逆孩子。
男人話音剛落,這牢外似就想起了悉嗦腳步聲,青鳶不知何時帶著五六雜役大包小包:“小姐。”她朝著陸以蘅福了福身。
“都放下吧。”陸家姑娘擺擺手,示意他們將軟衾木榻小長椅都擱下,哦,還順帶一大摞消遣的書本子。
“你這是做什麼?”鳳明邪不解。
陸以蘅屏退了仆從大咧咧:“今兒個開始,臣女陪著王爺,您在哪,臣女就在哪,您要蹲這大牢,臣女一並蹲了,”她不在意,“我陸以蘅身上擔過的罪隻多不少。”
可不是,她殺過的人,犯下的禍,哪樁哪件不要人命。
鳳明邪朗朗一笑,這下可苦了羅詔大人,整日裡鞍前馬後關照這個關照那個,每天尚大學士罵罵咧咧帶著明湛殿下來送折子,小皇子偷偷看自家皇叔的神色。
喏,皇叔,今兒個有八封折子求本宮請您回金殿呢。
嗯。
鳳明邪不置可否懶抬眉眼。
過兩日,這八封就成了十八封,矯揉造作鳳小王爺還是無動於衷。
直到半個月後,大理寺外跪了一地文武朝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