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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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晚宴過後,都城盛傳起崇王府世子在宮宴上醉酒失態,但沒有人敢真的把著重點放在失態這兩個字上,於是傳著傳著,便開始說起崇王世子的真性情。

尹書韞那晚根本沒有飲酒。

最後那骨頭被毛球狗越過桌子給叼到嘴裡,而後她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離去。

她回到王府的當晚,門外的下人不斷說有人來見她,府外停著華貴的馬車,但尹書韞閉門,一個都沒見。

在宮宴上見到那麼多故人,不禁讓她想起尹雲觀曾經在柴房裡跟她說過的話。

尹雲觀說她殺了石亨運反而是便宜了他,對於石亨運這樣的人,想要報複他,應該讓他活著,且活得生不如死。

尹書韞以前不認同這句話,但現在深以為然,生不如死,比簡單地一閉眼要難受得多。

就譬如她現在,雖然活著,卻活得如同不得見日光的陰鬼,一睜眼一閉眼,眼前都是養父母焦黑的模樣,她的腳踝陷入了看不見的、無儘的汙泥中,無論她怎麼拔都拔不出去,且越陷越深。

隻有她這麼活著就太可惜了。

尹書韞念著那些故人的臉,覺得腳下的汙泥變得不那麼讓人難受起來。

真想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如果被她拽入泥沼中,臉上會浮現出什麼樣的神情。

想看他們身敗名裂,想看他們為她所用,想看他們失去一切。

尹書韞想到這裡,忽而覺得活著也並非如此無趣,她其實有許多要去做的事情——

每年回河東祭拜父母,留在都城輔助崇王,做一個稱職的假世子。

最近那位大夫為尹書韞腹中的欲蠱四處查找古籍,著實沒找到任何解法,“我看了大概三十本燕國的巫藥史,每一本都說此蠱無解,且說法一模一樣,但我也找到了一些有用的建議,上麵說這種蠱是通著人的情感的,情感越強烈,欲蠱便越容易被勾出來。”

尹書韞問大夫,“恨意也包括在內?”

“當然,”大夫說,“雖然這種情況少見,但恨意可以說是人們心中最強烈的情感之一。”

尹書韞垂眸,不再言語。

怪不得之前在宮宴,明明不是月圓之夜,她看著那三個人,腹中的酸痛幾乎讓她彎下腰。

一想到他們,腹中的欲蠱若有所感,尹書韞捂向自己的腹部,額頭上因為疼痛浮現細密的汗。

有如刀攪。

大夫立馬緊張起來,“世子,這欲蠱竟然這麼疼嗎?你稍等,老夫回藥房給你拿針。”

“沒事,”尹書韞搖頭,“疼些好。”

疼著,才活著。

尹書韞站起身,一邊捂著腹部,一邊在笑,笑得臉色潮紅,看起來像是遇到什麼興奮不已得事。

看著這樣的尹書韞,大夫有些害怕地告退,尹書韞揚手讓他告退,賜他百金,賞他的勞心。

世子病好後,理應入太學。

崇王妃從晏藏館給尹書韞買了最好的筆墨紙硯,親自送尹書韞去太學,她拉著尹書韞的手,看她左耳後的紅痣,“好孩子,你的腦袋以前因為瘀傷,總記不住書上說的話,但現在瘀傷已經沒了,你也能把書讀進去,且努力些學吧,不為功名,多學些東西總是對的。”

“你放心,母親。”尹書韞平靜地說。

“要是禮允還活著就好了,他自小便愛讀書。”這般說著,崇王妃又哭泣起來。

尹書韞抬起手,拍著崇王妃的肩頭安慰,但仔細看,她的眼中並無波瀾,她像是一個被抽走情感的傀儡,雖然舉止溫柔,但她的心中,顯然無法和悲慟的崇王妃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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