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溪走到宗政博文麵前。
“宗政局長, 有一件事,我剛剛沒有彙報。”
“說。”
“這次能逃脫,多虧了時寧。”明月溪亮出她手腕上的手鏈。
當初執事知道明月溪靠手鏈擺脫異能屏蔽器, 但考慮到裡麵的毒液已經用完, 也沒有回收她的手鏈。
“這手鏈是時寧送我的生日禮物, ”明月溪解釋,“瓶子裡裝的是戰虹蟒的毒液, 我就是靠著這些毒液, 腐蝕異能屏蔽器。”
“哦,”莫城很快明白了,“你用毒液腐蝕了異能屏蔽器,然後莊納金又幫你攔著神賜會的人, 借機放了你?”
明月溪頓了頓。
她不知道當時還有【蠱惑】的存在, 也沒敢說自己主動留下來給神賜會當人質的事情。於是, 她點頭, 道, “差不多,所以, 時寧不可能綁架我, 要真是她和姚茜聯手, 她還送我這禮物乾什麼呢?”
“這兩件事沒什麼必然的聯係。”宗政博文麵色冷肅, “隻能說神賜會的人太馬虎,竟然沒對你搜身。”
馬虎嗎?
神賜會的人, 明月溪不了解, 可是姚茜,她太了解了。
姚茜喜歡做研究,對事物觀察細致入微, 她怎麼可能是個馬虎的人?又怎麼可能沒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鏈呢。
“就算兩件事沒聯係吧!”明月溪還是站在宗政博文麵前,攔住了他的去路,“但時寧是我的室友,我在宿舍對她都不設防,她如果想要綁架我,太容易了,沒必要在生日宴上!”
“明小姐,這是例行檢查。”宗政博文的眼裡沒有溫度,見明月溪還是不願讓開,他淡然地摘掉手上厚重的皮質手套,無數黑色黏液自掌心而出,急速、卻又有條不紊地湧向客房!
明月溪和宿沉呼吸一滯。
壓迫感撲麵而來,頂級異能者的強大不容置喙,隻要他想,這裡沒人攔得住他!
眼見那具有強大腐蝕性的黑色黏液衝到門口,忽然,宿沉一個箭步,毫不猶豫衝到門口,擋在那些黏液麵前!
所有黏液竟然在瞬間止步。
它們像是畏懼著什麼,在原地瘋狂跳躍,張牙舞爪,卻遲遲沒有再往前一步。
明月溪愣住了。
宿醫生不怕死嗎?
他不就是個沒異能的校醫?就這樣擋在SS級麵前?瘋了吧!
宿沉身高和宗政博文相近,比起宗政博文滿身健碩的肌肉,他身材隻能算精瘦,甚至有點孱弱。
此刻宿沉掀起那白色睫羽,蒼藍色的眼睛不驚不懼,淡定自若道,“宗政局長,病人還在休息,你這樣打擾她,不好。”
這不是疑問,也不是谘詢,這是肯定的逐客令。
宗政博文眉頭緊蹙。
他知道宿沉,倒不是因為這人多有名,而是他身為裂縫學院的校醫,同時也是學院醫學院的研究員。
所以,管理局過去請學院研究員進入裂縫研究時候,也請過宿沉。他一頭銀白的頭發,湛藍如天空的眼睛,實在太惹眼,很難讓人忘記。
更讓人記憶深刻的,是他完全沒有異能。
這本應該是團隊裡最該被保護存在,畢竟是孱弱的研究員,手無縛雞之力。可無論去多麼危險的裂縫,無論其他研究員發生多嚴重的傷亡,宿沉從未出事。
過去,宗政博文還以為是宿沉運氣好,亦或者是當初同行的執行專員保護得當。現在,當宗政博文看到自己的黏液竟然因為畏懼不敢接觸宿沉,他突然感覺,事情好像不那麼簡單。
宗政博文瞳孔冰封一般,凝結出洶湧的嚴寒,畏懼而不敢上前的黏液再度奮起,想要衝破一切攻進去!
就在此時,客房裡傳來少女極其虛弱的聲音——
“宿醫生,我沒事……讓他們進來吧……”
客房門被打開一個很小的口子,露出薑彌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她裹著毛茸茸的毯子,手裡還懷抱著滾燙的暖寶寶,一直壓著小腹的位置。
看見薑彌出來,宿沉下意識伸手扶她,“你還好吧?不是讓你彆下床?”
“比起剛剛好多了……啊……”薑彌突然又驚呼一聲,捂著小腹,臉抽搐的幾乎痙攣。
宗政博文和莫城愣了愣。
“她怎麼了?”宗政博文問。
“經前腹痛。”宿沉道。
“痛經啊,幾十年前的病症了吧!”莫城恍然,“但能有這麼痛嗎?簡直跟被局長暴揍了一樣……”
宗政博文:“……”
明月溪:“……”
明月溪:“痛經就跟把你們局長的【吞噬】塞進你肚子裡,讓那些粘液滾過你腹腔內每一寸,再如絞肉機一般粉碎研磨,你想想痛不痛!”
莫城:“……”
莫城想象了一下,突然渾身一顫,捂著小腹,一臉驚恐。
局長的【吞噬】已經夠折磨了,要塞進肚子裡,要不要命了?!
莫城想想就難受。
之後,幾人進入客房。
薑彌依舊窩在床上,虛弱地回答著莫城的問題。她表示今天一直都在客房,宿沉照顧著她,偶爾自家狗子會出來找吃的。
她和宿沉互為證人,現場又有很多人作證。宗政博文和莫城做好記錄後,悻悻地離開了。
離開前,宗政博文還瞥了宿沉一眼,他想看清這個白發的男人,卻感覺他像個深淵,完全參不透。
宗政博文離開後,宿沉見明月溪似乎有想和時寧交流的意思,於是主動退出房間。
客房裡隻剩下明月溪和薑彌。
“你……沒事吧?”薑彌小心翼翼地問。
雖然“時寧”一直呆在客房,可外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時寧”不可能不知道。
“沒什麼,”明月溪低著頭,垂下眼瞼,“我不是都活著回來了嗎?還是要多謝你的毒液,幫了我很多!”
“你沒事就好,”薑彌一臉心虛,“對不起啊,我今天沒幫上忙。”
“哎呀,都說了沒事了。”明月溪臉上勉強扯出笑容,“要有事的話,你都不能和我說話了呢!”
兩人交流的同時,房間光屏上直播聯邦晚間八點的新聞,各黨派推出的總統候選人新鮮出爐,致學聯盟票選出來的總統候選人,果然是明謹言。
外頭,突然傳來學生們的歡呼。
明月溪沉默地看著光屏裡的母親,看著她在闡述總統競選宣言時候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如果沒有人說,誰敢相信,在主席台上那般神采奕奕的明議員,當時女兒正被人綁架呢?
“真是恭喜她了呀!”明月溪冷笑著,眼淚卻流下來。
薑彌看著明月溪這模樣,更加心虛。
不可否認,今天綁架事件鬨得沸沸揚揚,有她一份功。甚至,就是她在幕後操控了一切。
薑彌本可以不綁架明月溪,本可以不給明謹言明月溪無恙的紙條,她本可以……讓這一切都不發生。
可是,執行神賜會的綁架計劃,實在有太多益處。
明謹言登上主席台的那刻,她在殖民區的聲望更高了,為她下一次總統大選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其他虎視眈眈意圖阻礙明謹言的勢力也會明白,即便是親生女兒,也不能阻止明謹言前進的腳步。
從此以後,明月溪不再是明謹言的軟肋,也不會再有人用明月溪來威脅明謹言了。
而且,神賜會這邊,姚茜完成神賜會的綁架任務,失敗的是執事,姚茜在神賜會的地位能更高。
薑彌甚至撈回莊納金,讓這個在迷途的少年沒有墜入神賜會這個邪.教。
所有人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除了明月溪。
她活著,她沒有死。
可她好像,失去了對她非常重要的東西。
對不起啊。
薑彌在心裡說,她隻能做到這樣了。
明月溪不知何時抱住薑彌,輕聲抽泣著。這時候她需要有一個發泄的敞口,過去她可以找姚茜,可如今連姚茜也背叛了她。
時寧這個和她認識不到半個月的舍友,竟然成了她一時間最熟悉且唯一可以傾訴的人。
“她真的不在乎我……”
“她真的不在乎我……”
隨著光屏裡主持人對明謹言嘹亮的慶賀,明月溪哭得更慘了。
其實沒有人知道,明謹言到底選了什麼,薑彌不知道,現場的秘書、還有裴知閒也不知道。
可是,薑彌還是輕輕拍了拍明月溪的背,安慰她,“她或許選了你呢?”
外頭突然電閃雷鳴,巨大的閃電刹劃破黑漆漆的蒼穹,如夜空最明亮的一盞燈,照亮世間大地。
雨接連不斷的落下,而夜空卻在閃電照耀下,無比耀眼。
明謹言倚靠著窗戶,透過漆黑漫長的夜色,在閃電亮起的那一瞬間,她看到對麵窗戶裡,抱著薑彌大哭的女兒。
她,是真的選了你啊。
*
明月溪發泄夠了,抹乾眼淚,囑咐時寧記得以後去校醫院打止痛針劑後,離開客房。
明月溪走後,宿沉才走進來,隨性地倚靠著客房的門,看著薑彌擦去額頭上的那些汗水,臉色恢複正常。
“變臉居然還能偽裝病態,”宿沉道,“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不是偽裝出來的。”薑彌如實道。在操控變臉,感受那些肉芽蠕動時候,薑彌也摸出一些門道,比如軀體局部的變化,導致身體不上不下半變沒變的,就會出現一些問題。
其實也不是痛經,就是身體出問題了,乍一看,都是蒼白沒血色,沒什麼差彆的。
宿沉點點頭,“你對自己真狠。”
“還行啦!”薑彌當這是誇獎,“今天還是謝謝你了,宿醫生。”薑彌真誠道。
宿醫生聳聳肩,“我有什麼辦法?”他捂著胸口的位置,“為了我的心,我也不能不幫你啊!好在你這次安全,沒像上次那樣半死不活的來找我,否則,我都不知道我的小心臟能不能承受得住。”
薑彌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