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吼吼!”
被火球直接灼傷到喉管,巨鯰魚不停地咳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咆哮。它被自己親口吸入的火球嗆得身體劇震,黑色的小眼睛裡就連眼淚都嗆了出來,淚水狂飆,巨大的身軀在水麵瘋狂地打起滾來,翻起的波浪差點將樹乾打沉下去,架勢分外恐怖。
祁硯踉踉蹌蹌地爬回到樹洞之中,身子縮成一團。待到劇烈的震感終於削弱,他躡手躡腳地從洞中探出腦袋。
江麵上一派寂靜。巨大的身體不見蹤影,隻有一道豎直的魚鰭光速向遠處遊去。在意外吞食了小鳥噴出的火球之後,巨鯰魚承受不住體內灼燙的痛感,終於狼狽地逃遠了。
“啪嗒、啪嗒!”
小鳥注視著巨型獵食者倉皇逃竄的背影,忍不住鼓動小翅膀,歡快地拍了幾下巴掌。剛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死關頭,所幸,他在最後一刻憋出了一大口火球,而且恰好被巨鯰魚自己張嘴吸入了肚中。
這會兒,那可怕的鯰魚怕不是在氣哼哼地消化著胃裡烤熟的大頭魚吧?
祁硯咧了咧嘴。靜坐下來之後,他驚覺自己前身後背上早已爬滿了涼涼的冷汗,把絨絨的羽毛都沾得透濕。
他苦笑一聲,慢慢活動著酸軟的身體。方才那一場生死搏鬥讓他徹底地看清,這個世界遠不是它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平靜。在這湧動的江流之下,又有何種未知的危險正在悄然靠近?又有多少不知名狀的異類生物在虎視眈眈?
方才他所親眼見證的,正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則。弱肉強食。小鳥吃小魚,大頭魚吃小鳥,巨鯰魚又吃大頭魚。強者生,弱者死,這是最簡單又最殘忍的道理。
世界是奇妙的,亦是殘酷的。
或許,能活下去,就是他在這個陌生又危險的世界裡,所能達成的最高成就……
是夜。
烏雲遮天,陰風陣陣。白日裡熱鬨的江麵上此時一片平靜,遙遠的天邊不時傳來隆隆的雷聲。空氣格外沉悶,大有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看來,今晚這江麵上免不了將迎來一場雷電交加的暴雨。
祁硯縮在樹洞之中,用小翅膀抱住半隻金黃色的樹果,放在嘴邊慢慢地啄食。巨型鯰魚出現的唯一好處,大概就是把那群瘋狂搶樹果吃的紫色大頭魚給嚇得逃竄,再也不敢來搶掠食物,也留給了樹上鳥兒一個活命的機會,不至於彈儘糧絕,被活活餓死在江上。
此刻他品著口中樹果酸甜的滋味,但事實上卻沒有什麼享受的心情。白天發生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從巨鯰魚嘴裡看到的大頭魚的殘相不斷地從他的腦海中閃過,像是一幕又一幕的恐怖電影。
巨型鯰魚在他這裡吃了個悶虧,它會回來報複自己嗎?一想到巨型獵食者滿口森森的白牙,祁硯便感到一陣窒息。
那家夥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就像科幻電影裡的變種動物一樣。不過再一想,這個世界裡的動物很多都奇奇怪怪的,包括腫成大棉花糖的紅鳥,腦袋巨大無比的紫色魚,還有這個滿嘴尖牙的“鯰魚”。
不知自己究竟是穿越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外星球,還是穿越到了過去的古地球,竟然遇上了數不儘的怪物。
這個世界是否會存在著人類呢?
想到這個問題,祁硯的心緒不免激動起來。
不過他又很快恢複了平靜。就算有人又能如何?自己現在不過是一隻不起眼的小鳥,沒有人會把他當作人類來看待。
若是和人類相遇,自己這隻小笨鳥十有八.九會被人捕捉起來。到時候,能當作八哥一樣掛在商店的鳥籠裡出售都是萬幸,更倒黴的是被直接抓去往鍋裡一扔,然後燉湯吃掉。那樣的話,他寧願今天就死在巨鯰魚肚子裡。
吧唧吧唧地嚼完最後一塊果肉,祁硯將果核扔出樹洞之外,然後拖過了自己的樹葉被子。剛合上眼沒多久,忽然,隻覺一陣劇烈的震感傳來,原本平直漂浮的整個樹乾晃了晃,向另一邊傾斜了下去。
“咕嘰?”
祁硯吃了一驚。他原先以為是正常的水流波動,但很快,又是一陣搖晃,樹乾的其中一端沉了下去,歪歪斜斜地震動著。
鳥兒推開身上的樹葉,從樹洞中小心地探出腦袋。剛才那一波震動證實了他的猜想並非是錯覺。普通的江流有可能將樹乾衝撞得搖搖晃晃,甚至是在水麵打轉,但絕不可能把樹乾的其中一端拉得沉入水中。
會是什麼原因呢?祁硯心裡一緊。莫非,是白天的巨型鯰魚前來尋仇來了?那凶悍的怪魚在自己這裡吃了個啞巴虧,沒準這會子真的會順著氣味來找自己的茬。
想到那龐大如山的身軀,讓人密集恐懼症發作的層層尖牙,小鳥在原地打了個寒顫。
“啪。”
一聲輕響從樹乾的尾端傳來。鳥兒的夜視能力很不錯,它蹲坐在水邊安靜地觀察,淺碧色的大眼睛在周圍的江麵上仔細地掃視了一圈,卻並未見到巨鯰魚那標誌性的豎直魚鰭,心中對於巨鯰魚的猜疑正在逐漸打消。
而且,祁硯猜想,憑巨鯰魚那樣一個凶悍的火爆性子,它若是篤定心思前來尋仇,準是大嘴一張把這樹乾給啃成兩半,甚至連樹帶鳥一起乾脆地吞掉。完全沒必要如現在這般,急躁地東撞一下、西撞一下。
這會兒,製造響動的“它”正死死地扒住樹乾,並努力從水中爬上來。動作雖然急躁,卻明顯氣力不足,似乎有些虛弱。
那麼,這隻企圖爬上樹乾的神秘生物,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