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用翅膀尖兒戳了戳男人的皮膚,嘴裡嚴厲地咕嘰了兩聲。
趴下去,老實待著!
男人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聽話地趴伏了下去。小鳥吐出啄碎的藥草,用翅膀將它們一點點塗抹在男人的傷處。
它的動作輕柔,也很細致。祁硯在前世為人的時候就是行事專注而細心的少年,這一點在他變為鳥形之後依然不會改變。
男人咬緊了牙關,默默地承受著傷口被藥物接觸到的痛苦。在水中泡了很久,他的傷口處基本上已經疼到麻木了,而這會兒受到草藥的塗覆,周身的痛覺感官再度蘇醒了過來。
沒過多久,男人已經難以安穩地趴在樹乾上接受小鳥的塗藥了,他修長的手指緊緊地陷入了樹乾的皮層之內,整個身體不斷顫動,豆大的汗珠自他背部白皙的皮膚間滲了出來,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這麼多、這麼深的傷口,祁硯光是看著就覺得疼,更彆提真正承受的那個人了。小鳥將藥草儘數敷在傷處,作為安撫,它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身子在男人的背上小幅度地蹭了蹭,羽翅在肌膚上輕輕拍擊。
“咕咕……”小鳥低鳴了幾聲,唱著簡單的搖籃曲,哄著男人把剩下的藥草塗完。祁硯聽到男人難以隱忍的抽氣聲和低啞的喘息聲,動作儘量做到最輕最柔。
“咕嘰!”終於搞定了!小鳥站在男人的背上,開心地叫了一聲。從它的角度,能看到男人的半個側臉上麵色更加慘白,眼睛緊緊地閉著,他似乎已經到達了自身人體能夠忍耐的極限,痛到嘴唇烏紫。
小鳥正欲從他的背上跳下,男人卻向背後伸出手來,輕輕揪住了它的尾羽。
“咕咕?”
鳥兒尾巴被捉,它歪了歪腦袋,疑惑地看向男人。
過了片刻,男人的手微微鬆開,他數次張開唇,可都沒有說出話來。
小鳥看得心急,索性邁著小步子順著男人的脊背往上走去,來到他的脖頸附近。“咕……”它啄了啄男人的耳朵。
想要說什麼,你倒是直接說啊!
男人側過臉來,和肩膀上的小鳥對視著。過了好半天,他終於開口了,說話有些吞吐。
“疼……”
“咕嘰?”
男人垂下眼眸,他的耳根微微泛紅。
“幫我……撓一撓。”
撓一撓?小鳥低頭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翅膀。
男人眼皮痛苦地顫動著,他低聲道:“撓癢癢。然後就可以少疼一點。”
祁硯思索了一會兒才想明白他的邏輯:這男人認為自己背上癢了之後,就自然而然地減少了對痛覺的注意力。他有點懷疑,這真的會是個好辦法嗎?到時候可彆又痛又癢,雙管齊下,那可就尷尬了。
不過,看到男人期待的眼神,小鳥癟了癟嘴,還是乖乖地回到了男人的背上,然後伸出小翅膀,在背部的皮膚上輕輕撓了撓。
它感覺到,男人明顯地抖動了一下。見此招有效,小鳥索性在上麵躺了下來,圓嘟嘟的身子小心地繞過男人的傷口,輕輕地滾動起來。
毛茸茸的小鳥在背部靈活地打著滾,用周身細細軟軟的絨毛幫男人做了會兒“滾動按摩”。感受到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沉,祁硯知道,他終是已經挺過了最難熬的階段,藥效已經開始發揮了。
在塗完藥之後,小鳥和男人一個躺著一個趴著,懶懶地曬著太陽。
“咕嘰。”
風雨過後的江麵上一派安寧,連一絲大一點的波浪也沒有。除了……
一道豎直的魚鰭。
“咕咕!”
小鳥驚叫了一聲,從樹皮上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