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嘰……”
祁硯呆立在原地。此刻的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的背影。
先前男人從衣物下方摸出刀刃來的時候,他隻覺得比起之前孤立無援的狀況要稍微安心了一些,起碼有人能和他共同麵對這個棘手的麻煩了;然而現在——此時此刻,在他親眼目睹了男人乾脆利落地兩刀製服了凶悍的鯰鯊之後,祁硯明白,在這條江流之中,誰才是真正的、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物種。
那個男人——
鳥兒心花怒放地盯著他的背影,小細腿快步跑動了起來,向著他撲了過去。
這條大腿,我抱定了!
男人正忙著把鯰鯊固定在大樹旁邊,忽然感到腿上一癢,似乎有種絨絨的觸感。
他低下頭,卻隻見紅色的小鳥扒在他的大腿上,一雙小翅膀抱得緊緊,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眼裡淚光波動,充滿了羨慕和崇拜。
“嗯……?”
男人不明所以。他看了看小鳥堅定的眼神,略一思忖,輕輕拍了拍那毛茸茸的小腦袋,把鳥兒從自己的腿上拎起,小心地放在樹皮上。
然後,他拿起放在腳邊的刀片,從鯰鯊的身側切下一小塊魚肉,再用二指撥到小鳥的麵前。
“這一塊是魚鰭肉,比較嫩,你吃著試試。”
咕嘰?
小鳥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一塊生魚肉放到自己的麵前。等到男人笑了笑,再度轉過身去料理那鯰鯊,祁硯才反應過來:男人以為自己抱著他的大腿,是找他要吃的來了。
看著自己麵前那團新鮮的、泛著血水的生魚肉,祁硯哭笑不得。不過他沒有立刻再去找男人“說理”,一來男人根本聽不懂他那所謂的“咕嘰”鳥語,二來,男人正背對著它聚精會神地勞作著,他蹲在樹乾邊緣,忙著將那巨大的鯰鯊軀體用刀片慢慢切割,將可以食用的魚肉整齊地劃開,並排放整齊。
這頭巨大無比的獵食者如今已成為了樹乾上一人一鳥的獵物,並且將會是他們接下來一段時間內的主要吃食。
撇下那塊滴著鮮血的魚肉,小鳥蹦蹦跳跳地從男人的背後穿過,跑向了自己的樹洞。今日份的樹果已經吃完了,不過,待會兒烤魚的時候不能沒有佐料,祁硯自己無論如何是不能忍受將魚不放調味品便乾吃下去的。
“咕咕、咕咕……”
一邊搬運著樹果,鳥兒一邊唱起了歡快的歌曲。和棉花糖鳥相遇的三天之後,它終於從棉花糖那樣粗啞的嘎嘎聲變回了自己的聲音,歌兒唱得細聲細氣。但伴隨著這種轉變,它從棉花糖那裡“偷師”學來的噴火技術,也日益減弱了。
忙著準備了一會兒柴火,小鳥正邁著標誌性的小碎步、吧嗒吧嗒地走向樹葉密集的那一端,忽然,它在那上麵看到了一塊從未見過的陌生石頭。
“咕嘰?”
鳥兒睜圓眼睛、吃了一驚。在水上度過的這段時日裡,祁硯走遍了這根樹乾的每一個角落,他非常清楚地記得這樹上的每一處細枝末節,卻從來沒有關於這塊石頭的任何印象。
這石頭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難道是被男人帶上來的?可是,他今早曾從石頭出現的地方經過,卻根本沒見過這古怪的東西。
小鳥湊近前去,圍著那石頭轉了一圈,仔細地端詳著它的樣貌,並伸出翅膀來,在上麵小心地試探著。
硬梆梆的大石頭,模樣兩邊扁平、中間隆起,就像是一隻石頭做的大餃子。用翅膀摸摸石頭的外層,出人意料的毫不粗糙,而且還很光滑,帶著濕意,八成是剛從水裡浮上來的玩意兒。
小鳥抬起小短腿,腳板在石頭表麵上輕輕踢了幾下,然而對方紋絲不動。
“咕……”鳥兒嘟噥了一聲,用小翅膀撓撓頭毛。它試著把石頭往水邊推去,奈何那家夥在樹皮上貼得死死的,無論鳥兒怎麼踢打拖曳,它就像是長在了那根樹上,和大樹連為了一體。
對石頭毫無辦法,祁硯隻好暫時放棄了把它推下水的念頭,轉身朝著男人跑去。
回到男人身邊的時候,祁硯發現他的身後已經整齊地擺放了好幾條魚肉。男人切割魚肉的刀功非常考究,一看就是專門學過練過的,切下來的魚肉精準地繞過了鯰鯊粗壯的脊椎骨,並將腸子等臟物全部剔了出去。切好的魚條端正地擺放在樹乾的表麵,簡直就像刺身一樣精致。
看著那長條狀魚肉上細致整齊的紋理,祁硯好希望自己現在手裡就有一小碟芥末醬,然後蘸著開胃的醬料,把魚條一口一口吞下肚去。
那肯定會非常美味!
男人終於暫時忙完,隨手擱下了刀刃,在江水裡洗了洗手,然後在臉上抹了一把。勞作了大半個上午,男人赤著的上身布滿了汗珠,肌膚在陽光下的反射中顯得光滑而健康。
坐在原地喘了幾口,男人不經意間回過頭來,看見了站在身後的小鳥。鳥兒正興致勃勃地盯著他剛切好的魚肉條,嘴裡咂巴咂巴的,顯然很有食欲。
轉眼看到自己先前切下的魚鰭肉還完好無損地放置在樹皮上,男人有些驚訝地看著小鳥。
“你沒有吃那塊魚鰭麼?”
小鳥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眼巴巴地望著那些長條魚塊。
男人忽地蹙起眉,目光緊緊地鎖在小鳥身上。沉默了一會兒,男人指了指麵前擺放的四條魚肉,問道:“你覺著,哪條魚肉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