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毛竹山。
老人拄著拐杖,慢慢騰騰地在山道上行走著。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結實的年輕男人,男人懷裡抱著的赫然是一隻健康活潑的小珍寶龍。
“小寶張嘴,吃花生生……”
男人一邊爬著山路,一邊從手上的袋子裡掏出花生米來,低低地拋到空中。小珍寶龍很聽話地張大嘴巴,精準地接住了花生米,在嘴裡吧唧吧唧地咀嚼著。
“小寶乖,小寶真乖……”
念念叨叨地唱著不著調的歌謠,男人和老人在路上慢吞吞地行走著。小龍趴在男人健壯的胸膛前,小爪子抓緊了他的衣襟,還用脖子上絨絨的雪白軟毛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嗷噢嗷噢!”小龍仰著脖子,發出高昂的歡叫。
“小寶乖,我們進屋去吧!”
“嗷吼吼!”
他們一前一後走進了老人的小屋,嚴嚴實實地關上了屋子的門。
剛一進屋,隻見那“小珍寶龍”用小爪子在自己身上胡亂地扒拉了幾下,竟然把淺綠色的表皮從自己的身上“脫”了下來!
“咕嘰,咕咕嘰!”
“嗷嗷,嘎啊!”
“外套”剛一脫下,從裡麵咕嚕嚕滾出了一大一小兩個球兒,分彆是棕紅色的大皮球和火紅色的小毛球。
司冬墨左右兩手同時伸出,把兩隻球狀的小獸穩穩地接在了手裡。
鼓風獸肚子一挺,利落地翻轉過來。它抖動著鼓成布袋狀的身體,舌頭伸得老長,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另一邊,小鳥踢蹬了一下小細腿,大大地伸展了一下圓嘟嘟的身子,麵朝下趴在男人的手心裡,累得不願動彈。
“你們兩個都辛苦了。”男人把小鳥和鼓風獸都放回到桌麵上,一邊遞過毛巾讓它們擦拭汗涔涔的絨毛,一邊貼心地拿過蒲扇給它們呼呼扇著風。
趙師傅坐在竹椅上,雙手顫巍巍地捧著茶杯,喝了幾大口茶水。他的目光落在淺綠色的皮外套上,有些感慨:“你們真厲害,能想出這麼個計策。不過,這和小寶幾乎一樣的外皮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
司冬墨淡淡笑道:“咱們當中有能人能夠模仿畫皮狼的偽裝術。小鳥和鼓風獸披上化妝過後的假皮子,正好偽裝成小珍寶龍的模樣,把下毒的獵戶給釣出來。”
祁硯自從上次用鳥形啄了山中畫皮狼的後腦勺之後,便無聲無息地“拷貝”了畫皮狼的偽裝技能。這一次他便使用了化裝術,把從山貨店買到的一張普通假皮畫成了幼龍的樣子,再由他和鼓風獸蒙在皮子中一上一下地“疊羅漢”,偽裝成幼龍小寶的模樣。
這便是他們共同商議的計策——將小寶留在蘭老板手裡照顧,由小鳥和鼓風獸共同假扮成健康小寶的模樣在趙師傅的小院裡玩耍,借機“引蛇出洞”。
那個神秘的投毒者抓捕珍寶龍失敗,必定心有不甘,會考慮再一次下手。此番在院子裡見到了恢複健康的幼龍,他肯定會按捺不住,再度蠢蠢欲動。
“您還彆說,我剛在院子外麵看到,門口的泥巴裡有新鮮的腳印,看上去那人剛來過不久。”
“是麼?”趙師傅吃了一驚,“沒想到,還真有人盯上了小寶!”
老人氣得不打一處出來,把拐杖往地上使勁戳了幾下。
司冬墨拍了拍他的手背,鎮定地安撫道:“趙師傅,您先彆激動,沉住氣才能抓得到他,給小寶解毒。”
趙師傅愣了愣神。現在什麼都比不上給小寶醫治來得重要,他緩緩地沉下一口氣,心情終究平複下來。
按照他們的計劃,趙師傅回到後麵的灶屋裡燒火,司冬墨則再度抱著由披皮的鼓風獸和小肥鳥一上一下疊羅漢,假裝成的“小珍寶龍”,在趙師傅土屋前的小院裡來回玩耍。
天氣很熱,小鳥站在鼓風獸的頭頂上,兩隻毛絨異獸一上一下地站立著,支撐起類似於幼龍表皮的外皮套子,扮成幼龍的模樣,在陽光下搖搖擺擺地走動著。
祁硯與鼓風獸在皮子下麵辛苦地支撐著,而負責照看它們的司冬墨已經非常入戲。他似乎把這個由兩隻異獸披皮假扮而成的“珍寶龍”當成了真正的幼龍,又是投喂花生米,又是繞著圈子逗弄,牽著“它”在院子裡四處蹦跳著玩耍,玩得不亦樂乎。
在院子裡玩了小半個時辰,蒙在皮子裡的祁硯隻覺得頭暈目眩、快要中暑,下麵踩著的鼓風獸也呼呼喘著粗氣,快要支撐不住。它倆二合一偽裝成的“小珍寶龍”的步子也變得搖搖晃晃。
為了防止露餡,司冬墨停止了逗弄,兩手一環把“幼龍”抱在懷裡,朝著屋內走去。
“乖乖小寶,回去吃飯飯咯……”
高大健壯的司冬墨說話向來低沉,此時這種近似於哄小娃娃的語氣著實十分罕有,令祁硯感覺有些頭皮發麻。或許這就是反差吧——這個男人平時說話都十分乾脆耿直,而在麵對著小鳥狀的自己或其它可愛的小獸的時候就會換上一副溫柔誘哄的語氣。不知他以後要是當了奶爸,會不會整天這樣哄自己的孩子呢?
想想人高馬大的男人溫柔哄著寶寶的畫麵,小鳥用翅膀捂住嘴巴,忍不住咕嘰地偷笑。
如是這般在趙師傅的屋子內外晃悠了一天。等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小龍”獨自蹲在院子裡搓泥巴玩,突然,蒙在皮套裡的祁硯機敏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在他的周圍,一定潛藏著某種不知名的東西。而且,正在悄然靠近。
他是……
“嗖、嗖!”
一瞬間,小鳥身上絨毛倒豎——它提前預知到了,用腳爪掐住鼓風獸的頭頂,兩獸一起朝前臥倒,險險地躲過了從斜後方射來的兩支微小型毒箭!
它倆這一驚慌,一上一下疊好的“造型”也就此告吹。幼龍的外皮凹凸不平地鼓成了奇怪的形狀,小鳥和鼓風獸雙雙跌倒在地,在皮子底下亂七八糟地摔成了一團。
好在雖然摔得狼狽,倒是避開了被毒箭直接擊中的危險。聽聞一陣腳步聲越過了小院的土牆、從外麵穿越而來,祁硯索性一把掀開了悶熱的外皮,衝著屋子裡邊撲打著翅膀,拚命尖叫起來。
“咕嘰!咕咕嘰!”
去吧,皮卡墨!
砰的一聲,在屋內早已埋伏好的男人聞聲一腳踹開了門,提著武器從裡麵飛快地衝了出來。他敏捷地從地麵的坎坷上一躍而過,手裡刀刃一翻,毫不拖遝地一刀劈向了溜進院子裡黑衣蒙麵的突襲者!
那個偷襲者的身手也很敏捷,後撤一步避開了男人的劈頭一刀。戴麵罩的獵人用露出的眼睛往左一瞥,看到了從地上假皮子裡爬出來的兩隻異獸團子。他心知自己被設計欺騙,便不再糾纏,轉身朝著院子外麵逃去。
“站住,哪裡逃!”
司冬墨行動起來異常迅速,他四肢肌肉緊繃、力量蓄積,宛如一頭凶悍而矯捷的獵豹,朝著對方逃離的方向猛追而去。
“咕嘰咕嘰!”
見狀,鳥兒連忙用小嘴啄了啄鼓風獸的肚子,叫它打起精神來。小身子嘿咻嘿咻地爬到它的背上,小鳥的翅膀尖兒往男人離開的方位一指。
鼓風獸,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