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爺陰陽怪氣的建議,林大人麵色如常, 不動聲色。片刻後, 他的手下人寫好了檢驗結果的文書, 將之呈上來。
“經過提刑官以及官府所屬異獸捕手的確認, 食肆食材中的毒性與詭夢煙身上所帶之陰毒極為吻合,可以鑒定, 這次食肆投毒案的毒物來源就是詭夢煙。但此詭夢煙的來曆、作案的動機及其與食肆的關聯目前尚不能確認。”他犀利地看向座下的蘭老板, “蘭十四, 你對此有何話說?”
蘭老板答道:“這隻詭夢煙並非食肆所豢養之物, 與食肆沒有直接關聯。小民以為, 食肆在經營的過程中不慎得罪了某些人,以致於對方采用了下作的手段,將詭夢煙這等極其危險的禁售凶獸放入食肆內部,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潛入食肆後院內,將儲藏的食材汙染、致使其沾上毒性, 讓顧客吃下後中毒發病。”
“哈哈哈!”堂上的秦爺大笑起來,“這個蘭十四,為了擺脫罪名、給食肆開脫, 竟不惜口出狂言, 聲稱有人要加害這間小小的食肆?”
他的語氣很是輕蔑,充滿了濃濃的諷刺, “眾所周知, 十四食肆在落霞鎮不過是普通的小飯館, 根本算不得什麼生意興旺的大店, 何來妄想要陷害它的人,還專門費心費力、買來了詭夢煙,讓它潛入灶屋後頭搗亂?真是笑死本官了,哈哈哈哈……”
秦爺笑得開心極了,他的肥肉在臉上呼哧抖個不停,看得祁硯一陣倒胃。
蘭老板忽地抬起頭,兩眼炯炯有神地盯住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秦爺,脫口道:“敢問秦爺,您此前從未進入過食肆內院後廚,是如何知曉食肆儲存食材的儲藏櫃位於灶屋之後?又是如何斷定此詭夢煙是被人‘買來’,而非用其它的手段,例如說是被捕捉得來?”
他眼裡透出罕見的寒意,涼涼地吐出語句,“莫非……秦爺手段通天,竟能看穿牆壁,對食肆內食材的擺放之處了如指掌,這著實令小民大開眼界。”
蘭老板話一出,秦爺登時驚呆了。他條件反射地搖搖腦袋,但略一轉頭,就看到林大人敏銳的目光已經落到了他的臉上,犀利得仿若要將他洞穿。
俗話說“言多必失”,秦爺此前洋洋得意,一不小心竟然說漏了嘴,由此引起了林大人的懷疑。他自知失言,便閉上嘴、不再多說,也不回應蘭老板的問話,隻是恨恨地往他那邊瞪了一眼。
蘭老板依舊是一臉淡然,這在祁硯看來鎮定自若、令他欽佩,但看在秦爺眼裡,除了惱恨之外,更是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意來。
他兩眼冒火地看著座下淡定的美人——這明明近在咫尺、任他捏拿的俊美男子,卻偏偏是他吃不到、又馴不服,讓他心裡有如貓爪抓撓、又痛又癢,倒是酸爽得要命。
“來人,把嫌犯詭夢煙帶上堂!”
衙役們手持特製的捕獸繩走上前來,繩子的中央縛著一團模模糊糊的煙霧,看不清形態和麵目。其所經之處皆是一陣惡寒,就連堂上強壯威武的大漢見了,也不得不被它陰森森的涼氣逼得往後退步,儘可能避而遠之。
詭夢煙被帶上堂之後,林大人銳利的目光在它的身上來來回回地上下打量著,末了,他厲聲問道:“大膽刁獸,膽敢在菜品當中下毒!老實交代,你的動機為何,受到何人指使?”
林大人的話語擲地有聲,就連站在堂下的祁硯也不由得心裡一緊。
然而——
“……”
雖然林大人看起來很嚴肅很可怕,但被捕獸繩捆紮起來的煙霧隻是呆呆地懸在半空中,並沒有如林大人要求的那般交待事實。
等了一會兒之後,林大人發現“嫌犯”並沒有老實認罪,他眼睛一瞪,怒道:“大膽刁煙,事到如今,你難道依舊要負隅頑抗?”
“……”
詭夢煙看起來毫無配合之意,這氣壞了林大人。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來人!讓嫌犯看看目無法紀的下場!”
一旁有手下及時勸住了林大人:“大人,這團煙霧它……它不會出聲說話。”
“不會說話?”
林大人狐疑地打量了詭夢煙兩眼。
發覺這團煙霧似乎真的隻是一團煙霧,沒有用於說話的嘴巴,他想了想,便在部下耳邊低低地吩咐了幾句。
手下人迅速離開,林大人臉色陰沉地望著詭夢煙,說道:“詭夢煙,你無法說話,但本官自有辦法叫你‘開口’。聽聞你這般的凶獸身上陰氣深重,必然十分害怕至剛至陽之物,尤其害怕花無草,是麼?”
聞言,被繩索束縛的煙霧一個哆嗦,身子劇震起來。兩旁的衙役穩穩地拉住它。很快,它的專屬克星被帶上了堂。
“傳花無草,前來協助本官查案。”
秦爺眉頭一皺,“花無草?林大人,你這是何意?”
“大朱國律法有所規定,在斷案期間,庭審法官必要時可以借用官府所豢養的特殊異獸之能力。這花無草可是詭夢煙唯一的克星,官府現臨時借調一隻來幫忙審問詭夢煙,此舉也在情理之中。”
秦爺張了張嘴,但被反駁得無話可說,隻得鬱悶地坐回到了座位上,露出少見的陰鷙神色。
不多時,林大人的手下再度出現在堂上,他的身後跟著一隻類似於肥墩墩的大蘿卜之類的生物。那“蘿卜”接近一米高,長著兩隻結實的木頭後腿,頭上頂著一大簇綠油油的葉子,像是隻長了腳的蘿卜。除了身上散發出的甜美花香之外,它看上去跟花倒是沒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