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貓用前爪整理好手中的記錄簿,又把寫字的軟筆架回到自己尖尖的耳朵後麵。它正欲走回到林大人的身邊、遞交記錄簿,忽然,就聽秦爺哈哈大笑幾聲,從座上大步走了下來。
他毫不客氣地橫到了貓咪和詭夢煙之間,強行阻斷了花貓的去路,朗聲說道:“好,真好!本令算是看出來了,林大人——你們的這一場審判,還真是有備而來!”
秦爺離開了席位,慢慢地踱到了花貓的麵前,轉身朝著林大人陰笑道:“此案不過是一件飯館投毒的小事,本該在本官手中迅速結案,作出判決。不曾想,本令昨晚卻突然接到了上層的通告,說要臨時更換庭審官。”
他灰色的小眼睛滴溜轉動,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麵前的貓咪,“不但如此,刑部還特意請來了審訊異獸的探官,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隻等著公開證據,指認本官才是那個在食肆投毒的幕後黑手!”,說著,譏諷地大笑幾聲,“唉,這場審判一環扣著一環,精彩紛呈,秦某佩服,佩服——甘拜下風!可真真是費儘了心機……”
大堂院裡一片寂靜。秦爺陰冷地環視著四周,提高了嗓門:“秦某在紅葉郡苦心經營了多年,不知自己究竟得罪了哪路英雄,令他這般刁難秦某,視秦某為他的眼中釘,費儘周章也要倒打一耙,給秦某扣上一頂栽贓投毒的大帽子,愣是要將秦某除掉?”
“無人想要栽贓陷害你。相反,一切的惡果都是由你親手種下、並滋養長大的,秦郡令。”
一個清冷的男聲傳來,祁硯頓覺心中一喜,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知道,“放長線、釣大魚”,收網的那一刻終於到了。
循著聲音來源的方位看去,蘇督官熟悉的麵龐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他穿著一身端莊的紫金色官袍,戴著方正的冠帽,率領著身後麵目嚴肅的手下人,大步朝著公堂之內走來。
秦爺望向遠處的雙眼眯了起來。發現來人是他不久前剛剛排擠走的蘇督官,他冷冷地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拖長了腔調:“哦,這不是刑部特遣的蘇大人麼?秦某人聽說你前些日子進皇都辦事,不在紅葉郡。不想還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今日蘇督官再度出現在審案公堂,不知有何指教?”
蘇督官淡定自如地走了過來,他的手裡捧著整齊的文書。
“指教談不上,今天本督是來拿人的。”
語氣平靜而淡漠。祁硯聽了這話,與冬墨對望一眼,禁不住攥緊了拳頭。
秦爺嗬地笑了一聲,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他此時已經平複了心境,氣定神閒地站在堂前,手裡無意識地撥弄著深紅色的玉扳指。
“拿人?拿誰,哈——瞧你這陣仗,你的捉拿對象莫不是本郡令?”
麵對秦爺輕浮的笑,蘇督官不卑不亢地一點頭。
“正是。”
說著,他一揮手,霎時間堂院內腳步聲騰挪如鼓點,其身後手身著黑衣的刑部專員們立刻拔刀相向、一擁而上,將秦爺團團圍住!
秦爺輕蔑地掃視了一眼包圍過來的衙役們。一把一把的利刃近在咫尺,刀麵反射的寒光交相輝映,他卻到底是見多了風浪的老油條,此時肥胖的身軀仍然穩如泰山,動也不動。
“蘇督官,你從皇都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撲公堂,想要當堂抓人。但不知,你這般氣勢洶洶,是否已有了足夠的證據?”
蘇督官點頭:“不錯。”
他徑直走到大堂院的正上方。出言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本督現以貪汙罪、凶殺罪和栽贓罪等數項罪名,對紅葉郡前任郡令秦思守予以拘捕,將之帶往大朱國皇都赤城,聽候宣判。”
聞言,秦爺麵色突變。他一臉散漫的輕笑瞬間消失,變得陰氣沉沉,周遭的氣壓登時降得極低,如同一隻慣來閒散的野豬突然撞見了畢生之宿敵,兩眼緊緊地鎖死在對手的雙眸,將全身神經都死死地繃緊起來。
“你……是何意?”秦爺顫抖地指向了蘇督官,“前任……郡令?”
“是的,秦思守,你的紅葉郡郡令之位已經到此為止了。”蘇督官麵無表情地展開懷中的文書,“從今日起,你不再是紅葉郡的郡令,甚至也不再擔任紅葉郡內的任何官位。”
秦爺的臉色由紅轉白。隔著數步遠的距離,他清晰地看到了文書上由刑部最高官親筆擬下的拘捕令。
“不……不是這樣的!蘇、瑞、清!你怎麼敢!”
秦爺如同憤怒的野豬般咆哮了起來,歇斯底裡,一字一頓地低吼出蘇督官的大名。他雙目瞪得發紅,看上去狂躁無比。
然,事到如今,無論是後悔、憎恨,還是瘋癲、質疑,都沒有任何用處了。一切已成定局,他已是窮途末路。
蘇大人輕歎一聲,搖了搖頭:“本督被朝廷特派到紅葉郡已有數月的時日,其間對你反複提點、警告過許多次,然而你皆是視而不見,反而處處為難本督。本督縱使是念在彼此家族曾有些交情的份上、想要拉你一把,可你罪孽太過深重,且深陷其中而不自知,本官心有餘而無力回天……
四日前,本督整理了到任後搜集的所有相關材料,羅列出你包括徇私枉法、官商勾結、接受賄賂、欺壓百姓等一係列罪案。而後連夜趕往赤城,將包括物證口供在內的所有文書及材料全盤呈上給刑部的高層。
經由刑部最高官員的討論商議,決定暫時撤銷你在紅葉郡內的一切任職,徹底清查你在紅葉郡內的府邸和眾多住處,將你過往的劣跡一件一件地挖掘出來,直至將你所犯下案件全部清算為止!”
語畢,他並不再和這頑固的貪官廢話。大手一揮,蘇督官直指秦爺的額頭:“來人,速速將犯人秦思守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