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寄君站在門口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將簪子握在了手心當中,推開了第一扇門。
腳下是屍山血海,手中提著的是滴血的劍,楚寄君整個人都有點恍惚,她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但這又是記憶當中最深刻的畫麵。
她喉嚨裡被什麼東西哽著,很不舒服,環顧四周,似乎除了她之外已經沒有第二個能喘氣的人了。
楚寄君隱約記得這是在戰場上,她帶著自己許多的兄弟,在抵禦外敵。
她還記得在此之前不久,剛剛發表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演講,呼籲所有習武之人跟她一起,投入到保家衛國的戰爭當中。
戰爭這種東西是很難分出對錯的,因為國與國之間的仇恨,可能綿延了許多代,因什麼而起記得的人可能不多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在一方徹底失敗,並且消失之前,仇恨不會消解。
於是不是你帶著人來攻打我,就是我帶著人來攻打你。
她愛這個國家嗎?自然是愛的。
但投入戰爭不純粹是因為愛,更多的是借此獲得更高的地位,她本就是這樣的人,目標從未改變過。
隻不過因為階級化太嚴重了,寒門弟子永遠是寒門弟子,並不存在真正的鯉魚躍龍門,她想要越過階級,成為掌權者,困難重重。
不得不先入江湖,再通過現在這種手段進入朝堂。
不對!
楚寄君下意識抬手揉了揉腦袋,總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考慮的東西不是這個。
但她應該考慮什麼呢。
楚寄君一時之間有些茫然,她大腦裡似乎有兩個聲音正在爭吵,一個說,殺啊,繼續殺啊!你的目標還沒有達成!
一個說,退一步,在退一步,不然你會後悔的。
兩個聲音吵得不可開交,讓楚寄君大腦當中更混亂了,她遊蕩在已經沒有活人的戰場上,想找什麼,又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一時間感覺自己像個孤魂野鬼,她心中總感覺有些急切,卻又不知道這急切的感覺從何而來。
直到遊蕩當中的楚寄君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她低下頭,屍體堆裡仰起一張青白的麵孔,熟悉至極,又帶著一點陌生。
屍體說:“回頭。”
楚寄君有一瞬間的恍惚,緊接著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這張臉分明是她自己的臉,但楚寄君又覺得,自己現在用的不是這張臉。
她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甚至往後退了一步,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被打碎的鏡子,嘩啦啦碎了一地,她麵前一步之遙的地方,站著一個長的很漂亮的男人,他右邊眼角下長著一顆紅色的淚痣,像濺上去的一滴血。
這個漂亮的有些過分的男人,偏生有著一雙有些驚悚的眼睛,大概是因為瞳孔顏色過於深邃,眼白又較少。
他睜著眼睛,手中握著一把尖尖的刀,嘴角掛著玩味又愉悅的笑容。
隻要楚寄君再往前走一步,她就會把自己的胸膛送到彆人的刀尖上。
眼看著楚寄君渙散的眼神變得清醒,他有一點點不開心,於是用力地將手中的尖刀往前一送。
楚寄君雖然已經清醒了,但顯然無法有太多的反應,她麵無表情的握住了刀刃,一瞬間鮮血就從掌心流淌了下來,鋒利的刀刃瞬間割破皮肉,和掌心的骨頭親密接觸。
她的右手是空閒的,還握著簪子,提起來就向男人的眼睛劃了過去。
漂亮的男人咧開嘴笑了笑,他甚至不在意劃向自己眼睛的簪子,隻是微微歪了歪頭,然後朝著楚寄君伸出了手。
簪子劃過他的眼角,尖銳的簪尾劃破了男人的眼瞼,一滴血珠順著滾落了下來,卻沒有造成更多的傷害,因為楚寄君後退了。
如果不後退的話,她就會被男人白皙的手掌握住脖頸,像楚寄君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要害放在彆人的手掌之下。
雖然後退了,但是楚寄君臨走踢了一腳刀柄,那柄鋒利的短刀瞬間脫離了兩個人的手掌,向著天空的位置飛了過去。
然後後退的兩個人又同時朝著那柄尖刀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