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淑說:“你在罵我個子矮。”
“我有,”鄭韞卿說,頓了頓,他又說,“就是你的脾氣,得改一改,以後要吃虧的。”
她哭得稀裡嘩啦,反複念著他的名字:“鄭韞卿,我們房子是不是塌了呀?”
鄭韞卿說:“事,房子塌了有個高的頂著。”
他有說喜歡不喜歡,隻是低下頭,輕輕地用唇蹭唐婉淑的臉。其實都是泥土,唐婉淑愛美,不肯讓他親,對方就親了個空。
唐婉淑後麵意識到是地震,天上又開始下雨,她又冷又怕,泥水往下,時不時還會震蕩,但事,鄭韞卿和她聊天,和她說肯定會有人過來的,要相信國。鄭韞卿不讓她睡覺,和她說會有人過來發現他們的,不過在那之前,唐婉淑不睡著,因為睡著的話可就要被人發現她醜醜的樣子……
唐婉淑要被突然的震蕩嚇哭了,她抽抽噎噎:“我都快嚇了你還在教訓我,你就是不喜歡我。”
她好像聽到鄭韞卿歎氣,又好像有。
唐婉淑問:“那你要不要放鬆一下?我抱抱你。”
其實唐婉淑辦法抱對方,她的手被卡住,動不了。
愛美的唐婉淑堅持住了,她從來不知原來丈夫有這麼多話,他們今天聊了好多,比之前一周聊得都要久。唐婉淑都要擔心他這次把一輩子的話說完了,她打起精神,就算很困,要撐著和鄭韞卿聊天,但是對方聲音卻越來越低。
“事,”鄭韞卿說,“個子高的撐久了,有一點累。”
鄭韞卿說:“我累了,先睡會兒,你幫我聽著,有人來了,你叫我,好嗎?”
唐婉淑說:“好。”
好冷啊,可是鄭韞卿是暖和的。
她又感覺可以忍受在泥水磚瓦裡了。
鄭韞卿說:“唐婉淑,我娶你的時候,其實很開心。”
唐婉淑彆彆扭扭:“誰稀罕。”
鄭韞卿又說:“以後脾氣彆這麼倔,要吃大虧。少和工友吵架,大都不容易……彆去鄭二吃包子了,他們用的餡兒不好……”
唐婉淑最不喜歡聽他嘮叨:“好啦好啦,我知了,你快睡吧。”
鄭韞卿:“那我先睡了。”
“睡吧睡吧,”唐婉淑說,“等來人了,我叫你。”
她覺著己好像瘋掉了,在這麼臟的泥水裡泡著,她居然感覺到有點開心。
真奇怪。
光亮乍現,噩夢消散。
她躺在己的床上,熟悉的碎花床單,熟悉的米白色針鉤吊簾,就是身邊有熟悉的人。
……
白發蒼蒼的唐婉淑從夢中睜開眼睛。
一個瘦高個男人,倆姑娘。
唐婉淑有些驚慌,手扒著框:“你們是誰?”
唐婉淑下了床,她看不見己長滿皺紋的手,隻是憑借著記憶推開:“卿卿?”
鄭韞卿不在,唐婉淑看到滿屋子的花,還有三個陌生人。
鄭韞卿留在噩夢的地震中,骨頭被石頭壓斷,體內臟器出血過多,慢慢去。
夏皎站起來。
她警惕地看著四周,大聲叫:“卿卿!鄭韞卿!”
有鄭韞卿。
唐先生從口袋中取出一個老舊證件,是一封信,他說:“我是鄭韞卿同誌的工友,他今天在廠裡加班,讓我回來和你說一聲——這花呢,是鄭韞卿買的,讓您高興……”
唐士低頭看信,仔細描摹著上麵熟悉的字跡。
她說:“唐士,我們是送花的。”
“送花?送什麼花?”唐士不解地看著他們,“誰讓你們進來的?”
夏皎和高嬋客氣地說著不用,她們經送完花,唐先生簽了確認單,付了錢,要準備離開了。
她們的任務經完成了。
這封信看得久,紙張早就泛黃,有些地方經不清晰了。
她抬頭,有些局促、又有些尷尬地問:“啊,那你們先坐下,我給你們倒茶……”
唐士懵懵懂懂點頭,唐先生細聲慢語地請她去沙發上坐下。夏皎和高嬋悄悄離開,出時,仍聽到房間內,唐士問:“韞卿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唐先生說:“等您吃了早飯就回來了。”
唐士很喜歡這些花,她難得對人說了聲謝謝,四下看了看,又問:“韞卿呢?”
夏皎微笑著說:“他很快就回來了。”
她起剛才在照片看到的那字。
愛妻婉淑。
唐士像個孩子,又問:“我吃了早飯他就來呀?”
夏皎關上。
八月末的陽毒辣,哪怕到了下班時間仍舊同樣照人眼睛。
下班途中,溫崇月順手買了一份糖粥——夏皎愛吃甜,不過孩子嘛,愛吃甜不是什麼糟糕的壞毛病。
生契闊。
-
溫崇月笑著問:“多大了?”
孩子撥開巧克紙,說:“八歲啦!”
賣糖粥的是對老夫妻,老奶奶還教著孩子唱蘇州的老舊童謠:“篤篤篤,賣糖粥,三斤胡桃四斤殼……”
溫崇月看著那孩,笑著遞了一塊巧克,孩子怕生,怯怯懦懦的,直到老奶奶同意了,他才接過去。
做過的錯事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尚不以身作則。
八月絲瓜鮮,不過皎皎並不怎麼愛這個蔬菜,挑食不好,溫崇月了,又去買了基圍蝦,預備著給她做絲瓜鮮蝦盅,冬瓜不錯,再買些鮮排骨做湯,遇到有賣新鮮南瓜花的老人,又買了些南瓜花……
溫崇月不討厭孩,相反,他還蠻喜歡孩子。
不過他如今並不確定己否成為一個優秀的父親。
他愣了一下,廚房裡,穿著睡衣的夏皎穿著拖鞋跑過來,伸手抱住他,臉貼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溫崇月打開,就聞到一股飯菜香和鮮嫩水果香味兒。
終到。
溫崇月被她抱了個猝不及防,怔了好久,才叫她名字:“皎皎?怎麼了?”
半晌,溫崇月聽到夏皎悶聲說:“怎麼。”
過了秒,她又說:“這樣抱著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