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知寒在斬殺數位登樓之後,第一次覺得對方有些本事。
當然,也隻是覺得有些本事,僅此而已。
白知寒從來不認為登樓境裡會有人勝過他,他作為這六千年前最為出彩的一位登樓,傲氣與膽氣都一點不差。
梁亦在明月被一劍擊碎之後,神情便有些難看,等到白知寒快要來到身前之後,神情便更為凝重了。
他除去在朝青秋的劍麵前覺得是實在無法抗衡之外,這世間的劍士,他還從未有其他人讓他覺得是難以應付的。
可是當白知寒站在他麵前的時候,梁亦便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實在是這位劍士太過於鋒芒畢露。
毫不掩飾。
他看著這人,很快便問道:“你是誰?”
白知寒還是一如既往的吐出三個字。
梁亦有些釋然,白知寒這三個字,出現在登天樓的三千道卷裡的次數不少,甚至有數頁是專門來介紹他的,說是這位劍胚,劍道資質,冠絕這六千年,不管是朝青秋還是彆的什麼人,都及不上他。
梁亦皺眉道:“朝青秋真從棺材裡把你拉出來了?”
這句話很是不禮貌,但是白知寒沒有生氣,因為這事實。
他就是從棺材裡被人拉出來的。
而且還是被動的。
他看向梁亦,一字一句說道:“要麼殺你,要麼殺他們,你選。”
這句話裡麵的深意在於若是梁亦非要攔著他,白知寒便要斬了他,隻是斬了他之後,他大抵也沒有餘力再殺其他登樓,但若是梁亦不出手,白知寒便還能斬殺其餘的登樓,反正至少不止一個。
梁亦很快便明白了白知寒言語中的意思,他想了想,然後便側著身子讓開了路。
之前的短暫相交,便讓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是白知寒的敵手,既然不是敵手,他便不太想做些無謂的事情。
隻是承認不如白知寒,其實對於梁亦來說,都有些困難。
白知寒漠然轉身,掠向天際。
要去斬殺另外的登樓修士。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林紅燭和蘇夜才出現在這邊。
看著他的背影,林紅燭問道:“這位是誰?”
梁亦說道:“白知寒。”
蘇夜見識不算短淺,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便已經知道了很多,他皺眉道:“朝劍仙把劍士一脈的家底都翻出來了,可是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大局,他為何要這般?”
普通修士隻是知道要殺劍士,很少有修士能像他們三人這般站在高處想事情。
梁亦挑了挑眉頭,看向林紅燭。
林紅燭則是看向蘇夜。
蘇夜想了想,低聲問道:“朝劍仙真的要屠聖?”
世間的賭徒,當輸紅了眼之後,自然是要把最後的家當都拿出來的,當那些家當都輸了之後,顯然那個賭徒便會更瘋狂,或許會操起一把殺豬刀,向莊家揮去。
把朝青秋這樣的人物比作一位賭徒,顯然是有些不太好,但若是朝青秋把這些家底都拿出來輸乾淨之後,誰知道他要做些什麼呢。
再說了,朝青秋又偏偏是世間最為無敵的那位賭徒,他要做些什麼的時候,或許都能有不錯的結果。
即便是結果不好,說不定都是一個難以讓莊家接受的結果。
林紅燭說道:“可惜我不是滄海。”
這句話說了一半,隻是一半,梁亦便清楚了。
他搖頭道:“你是滄海也無濟於事,兩位滄海沒有用的。”
兩位滄海是無用,因為雲端光是道教和儒教便有十位聖人。
蘇夜皺眉道:“朝劍仙真要向聖人出劍。”
這是這個最不好的一個結果。
無論朝青秋之後的生死,都在說明這個局麵是最不好的。
梁亦有些不可置信,“不太可能吧。”
林紅燭冷然一笑。
朝青秋能夠向天外出劍,為何不能向雲端出劍。
畢竟依著現在這個局麵來看,朝青秋若是再不有些動作,劍士一脈最後一定是要覆滅的。
那若是朝青秋真要向雲端出劍了,會不會有聖人便聯手將朝青秋誅殺在這裡?
這或許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可從未有人想過有朝一日,朝青秋會這麼做。
以前沒有,那麼今日呢?
……
……
當白知寒提劍斬殺另外一位登樓的時候,那位老劍士,已經被兩位登樓聯手重傷,奄奄一息。
他看著白知寒的絕世風采,竟然是淚流滿麵。
閉眼前,老劍士一直低聲喃喃道:“劍士未亡,劍士未亡。”
白知寒倒提青絲,感受著身體裡逐漸枯竭的劍氣。
然後朝著遠方輕聲道:“李扶搖,那條路,我陪你走一程。”
兩人看似毫無交集,畢竟一個是六千年前的劍胚,天資高得出奇,而另外一位是一位資質一般的劍士。
可卻是因為這樣一柄青絲,兩人結緣。
白知寒手指拂過青絲劍身,然後看向身前兩位登樓,冷然道:“該死了。”
神情漠然至極。
——
在白知寒離開劍山的同時,朝青秋便到了劍山山頂的問劍坪,那裡同樣是有一具白骨,白骨裡有一柄劍。
舊事。
老祖宗許寂多次想要把這柄劍贈給李扶搖,可都沒有能成。
於是最後這柄劍隻能陪著他一起留在了劍山頂上。
一身白袍的朝青秋站在此處,站了很久。
在今日之前,他走過很多地方,見過不少人,想過很多事情。
他本來已經能夠一劍斬開天幕看看天外到底如何,可是因為很多原因卻是留下來了。
有些事情他要去做,即便是不能離開人間。
即便是有可能離開人間。
他想了想,低頭撿起那柄舊事。
於是在此刻。
這劍山的所有劍。
瞬間掠向朝青秋。
一道劍身足足有數十裡那麼粗的青色劍罡緩緩生出。
朝青秋一頭長發被風吹動,他仰頭大聲道:“朝青秋想向諸位問一劍。”
劍仙朝青秋,今日向雲端聖人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