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過去以後便是夜幕。
這是世間恒古不變的規律,就算是這世間最厲害的修士也都沒有辦法改變,但總會有人覺得惆悵。
以及不舍。
苦晝短。
這些日子門塵山上搭起了許多簡易住所,雖然都是劍士,夜晚對著星光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實際上更多人都願意過得好一些。
有一座竹樓在前些日子出現在門塵山上。
修士們不太願意做這種事,但真要下定決心去做,誰又能比得上他們。
星光落到竹樓裡,落到那個老人蒼老的麵容上。
這個世間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即便是他的幾個徒弟也隻是知道自己師父的朋友稱呼他為劍鬼。
這當然不是什麼好的稱呼。
特彆是在他想著要做劍山掌教的前提下。
所以那個老人前幾天告訴了他們名字。
白翁。
這怎麼看都是一個不太認真的名字。
生了一頭白發,又是個老翁,所以便叫白翁了?
這想來是有些荒誕的。
但誰也不敢多問。
今夜有些星光,但兩位師兄都在潛心練劍,隻有言樂被叫醒了。
他現在白翁身後,看不見星光照在白翁的臉上。
忽然覺得師父生得極其高大。
這種感受是心理上的,並不淺顯。
星光落到白翁的臉上,若是有人站在他麵前,定然會看出他臉上的冷漠。
言樂站在白翁身後,小聲問道:“師父真的已經決定要上山了?”
白翁微微點頭,然後說道:“為師早已說了,若是還有劍士不想做掌教,便是腦子有病,你覺得為師腦子也是有病的?”
言樂搖搖頭,“可是誰都知道,做劍山掌教很不容易。”
這句話是真的,事情也是真的,劍山掌教是何等位子,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的坐上去,更何況白翁之前在白魚鎮大戰的時候沒有出手,現在又冒出來當掌教,讓之前出現在白魚鎮的那些劍士怎麼想,但想來不管怎麼想,反正最後落到實處便是不服。
既然不服,路自然便難。
白翁知道言樂在想些什麼,表示並不在意,“這世間一定會有很多人和你的意誌相違,但那麼些人裡,很多人你都可以不在意的,因為他們的意誌,與你根本無礙。”
一位不會修行的凡人對山上修士的看法重要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白翁的境界在登樓,那麼有資格讓白翁在意的,隻能是登樓。
周青和許吏都是登樓。
這兩位的名聲也勝過他。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並沒有做掌教的想法。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後會對白翁來做這個掌教會不會發表意見,但總得來說,白翁要想著做掌教,便隻能先去試試。
不試試,誰知道呢?
言樂擔憂道:“可是還有很多意外。”
即便周青和許吏不管這件事。
但這個世間有朝青秋,那位劍仙若是不願意,誰能成為劍山掌教?
白翁搖搖頭,“誰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去猜不如去做。”
言樂還想說些什麼,便又聽到白翁說道:“況且為師已經老了,再不做些什麼,豈不是死也沒有在世間留下痕跡?”
聽著這話,言樂是知道自己師父心意已決了,於是他認真的跪倒在師父的身後,真心實意的說道:“惟願師父心想事成。”
白翁轉過身來,有些冷漠的說道:“這世間的事情,大多要靠自己去爭取,哪裡有什麼想便能成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白翁走過幾步,去拿了竹樓裡的劍。
劍太長,白翁太矮,因此當劍懸在腰間的時候。
很怪異。
白翁懸著劍,低聲道:“曾經為師嫌夜幕太長,現在覺得白晝太短。”
言樂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隻是看著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應當是清晨快來了。
白翁不再多說什麼。
他的身子站在窗前,漸漸消失,化作了一道劍光。
片刻之後,這道劍光便照亮了天際。
當然,更為主要的還是照亮了那座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