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有個一臉疲憊的灰袍年輕人來到這邊。
吳山河。
他同樣是看到一座小院。
小院裡還是那麼一方石桌,隻是沒有梨樹。
吳山河推門而入,看到了那個坐在石桌旁的灰袍年輕人。
年輕人看著吳山河,輕聲道:“為何非要爭呢?”
吳山河走進小院,沒有落座,隻是站著,平靜道:“因為本來便該爭。”
“我一直在說,這是我的劍山。”
年輕人問道:“你為什麼一定覺得這就是你的劍山?”
吳山河說道:“為什麼不是我的。”
年輕人用手在石桌上敲了敲,然後說道:“沒有道理的說法。”
“這個世間多少沒有道理的事情,但我做的這件事,怎麼也說不上沒有道理。”
吳山河神色平淡,按著腰間的山河劍。
那年輕人說道:“請喝酒。”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便拿出來一個酒碗,放到了吳山河麵前。
酒碗裡有酒,酒裡有故事。
要是不出意外,這便應該又是一個故事。
可吳山河隻是看了一眼,便伸手端起酒碗,一飲而儘。
那年輕人麵帶苦澀之意,“沒有你這樣的。”
吳山河不可以常理視之。
吳山河平靜道:“我本來便是劍山弟子,我怎麼會不知道劍山大陣的奇妙,老祖宗這麼器重我,怎麼會不告訴我這其中的奧秘?”
年輕人歎了口氣,還想說些什麼,但很快便已經消散。
吳山河麵無表情的走出這間小院,很快便沿著山道繼續走了下去。
白翁要想破開這座劍山大陣,先勝過我吳山河才行。
……
……
白翁走在山道上,越往上走,便已經遭到了許多次襲殺。
老祖宗許寂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劍道
天才,又把持劍山這麼多年,對劍山大陣的熟悉程度,已經到了一個很是恐怖的地步,雖然現在不是他在主持這座大陣,可這座大陣的恐怖程度,也不必多說。
即便在這座大陣裡,白翁也遠遠說不上是手足無措。
他生出許多擔心的情緒,至於為什麼,自然也不是因為那座劍陣,還是因為遠處看著他的“那人”以及“那人”身上的劍氣。
那些劍氣以及劍意,都是白翁所感覺到的至強。
他甚至可以斷定,若是走上山頂,那個時候一定會和“那人”有一戰,那或許便是自己練劍以來,遇見的最強敵手,隻是劍山都已經如此了,還有這般後手?
或者說還有一位一腳已經踏入滄海的登樓劍士坐鎮劍山?
可真要是如此,為何當年觀主梁亦上山那般容易?
白翁皺著眉頭,看著前麵,低聲喃喃道:“不管如何,我來了,誰攔我,都是一劍的事。”
這句話說的很是硬氣,隻可惜聲音太小,並未傳出多遠。
也沒有能讓太多人聽見。
隻是身後不遠處,已經有個灰袍年輕人站在哪裡,看著前方,神色無礙。
他死死捏住那柄腰間的山河劍,看著前方,似乎隨時想要出劍。
山道之上悠悠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雖說世間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但你若是要做些什麼,或許你就能變成死人了。”
聽著這話,吳山河的神情變得異常古怪,他臉色發白,但手還是緊緊握住了那柄劍。
若是真要對他出劍,那便出吧。
畢竟這是他吳山河的劍山。
不是旁人的,就是他吳山河的。
——
白晝不短。
李扶搖獨自走進那間破廟之後,第一件事是從那原本有塑像的台下拖出一壇酒。
然後頂著那些泥土看了很久。
許久才拿起一個酒碗,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當年才剛剛練劍,因為師叔謝陸的或是有心,或是無心,沒有告訴他天黑之前必須要登上劍山山頂的事情,從而讓他在山道上待了許久。
因此便喪失了成為劍山弟子的資格。
當時老祖宗許寂給了李扶搖一盞大紅燈籠,之後李扶搖下山,便在劍山腳下停留了好幾年,這幾年時間,便是和三位師叔打了交道。
以劍氣稱雄的柳依白,劍術無雙的謝陸。
以及那個不管什麼時候都很是溫和的師叔洗初南。
陳嵊是他名義上的師父,但真正傳授他劍道的,其實還是這三位師叔。
因此對這三位師叔,李扶搖都分外尊敬。
這是他離開劍山之後第一次回到劍山。
重遊故地,不外如是。
多是感傷。
尤其是故人已經不再的情況下。
李扶搖想著當年師叔謝陸每日和他比劍,想著洗師叔每日和他磨煉劍意,想著沒事和師叔柳依白喝酒。
這或許是他練劍生涯裡最為開心的時光。
沒有什麼彆的想法,就是練劍便是了。
李扶搖喝了口酒,然後便放下酒碗,去捧起了一抨泥土。
他的頭埋在土裡。
傳來幾聲嗚咽。
距離第一次見到幾位師叔,原來已經過去十年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