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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那條岔路的年輕讀書人黃近沿著小路緩行,一步一步走的極緩,走到這裡,已然離村子不遠,走不到幾步偶爾便能碰見那麼幾位相熟的父老鄉親,他出村子風風火火去搶親的時候,其實受了不少兒時玩伴的譏笑,但大抵年長的長輩們都是看著他長起來的,對於搶親一事,都是勸黃近要三思,後來見勸不動他也都隻是要讓黃近小心些,現如今見到背著雨傘回來的黃近,有個在田埂上抽著旱煙的老頭兒瞅著黃近,開口問道:“阿近,怎麼了,是荷華那丫頭不願意回來,還是那邊不放人?”
黃近搖搖頭,咧嘴說道:“沒呢,荷華在哪兒過得挺好的,也就沒有打擾她,我就是遠遠看過一眼就走了。”
老頭兒抖了抖煙灰,不高興的說道:“咋,叔是看著你小子長大的,對叔都不實誠?”
黃近一臉苦笑,沒有搭話。
老頭兒試探問道:“你小子不會以為荷華那丫頭變心了吧,叔可告訴你,你們兩個都是叔看著長大的,什麼性子,叔清楚,你可彆想偏了。”
黃近平靜道:“老根叔,不是這麼回事。”
“那到底是個咋事?”老頭兒不依不饒。
黃近沉默了片刻,然後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老頭兒臉色黯然,猛地吸了一口旱煙,呢喃道:“怎麼會這樣?”
黃近抹了一把臉,小聲說道:“老根叔,先走了,家裡還有事。”
黃近沿著鄉間小路繼續前行,隻不過這一次要比之前快很多,走過很遠,已經看得見村口,隻不過再走了幾步,黃近忽然停下。
村頭,此刻正站著一大一小兩道人影。
穿著一身青衫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小姑娘正好站在村頭。
黃近走過幾步,來到兩個人身前,看著青衫男人恭敬喊了一句言先生。
這個青衫男人便是之前出現在白魚鎮的延陵學宮修士言餘,隻不過離開白魚鎮之後並未立即離開大周,反倒是在這個村子逗留時間不短,黃近出門搶親之前便曾來問過他的意見,隻不過當時的言餘隻是微微一笑,說了些什麼,並未鼓勵或者是阻止黃近。
出身於延陵學宮的言餘看著這個出門時背了一把柴刀,回時隻有一把傘的讀書人,平淡問道:“如何,如我所料?”
黃近搖搖頭,不置一言。
言餘笑了笑,“不管如何,結局倒是一樣的,如何,現如今你願意同我去學宮求學了?”
黃近還是搖頭。
言餘耐著性子問道:“為何?”
黃近鄭重說道:“學生想學那位夫子,周遊列國。”
言餘盯著黃近,平靜說道:“周遊列國,你走出大周便會送了小命,何不聽我一言,先去學宮求學,之後自然便能周遊列國。”
黃近爽朗一笑,“學生周遊歸來定然去學宮求學,若是回不來……那又有什麼關係?”
言餘臉色如常,他這趟出門,總共對兩個人說過要帶他去學宮,可這兩人都不曾答應,任誰來看,心情都不會太好。
隻不過在他身旁的那個小姑娘顧緣,正捂著嘴偷笑。
言餘沒有去訓斥自己這個學生,隻是淡然轉身,一邊走一邊說道:“黃近,我實在不太明白,這明擺著是份機緣,為何你也不要?”
黃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以前荷華在的時候,隻是想著能和她在一起便可,求得少,煩惱自然也少,荷華現如今不在了,連最後求得都沒了,以後想來會活的更灑脫一些,說起灑脫,其實這趟出門碰見的那個姑娘才是真的灑脫,言先生肯定是個極為出彩的讀書人,可是依著我黃近來看,沒那麼灑脫。”
言餘的身影漸行漸遠,雖說聽到了這番話,但沒有做出什麼回應。
倒是小姑娘顧緣笑道:“先生,他可是在說你得累咯。”
言餘輕笑道:“本來就活得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