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偃青笑了笑,“王大人,這般說起來,可就是在套近乎了。”
王之章止住笑意,神色變得極為認真的開口說道:“今日的確有一事需得求偃青先生出手。”
王偃青拿起石桌上那半杯清茶喝了一口,放下之後方才說道:“又有什麼事情,是需要一個瞎子出手的?”
聽到瞎子兩個字,王之章下意識的看向王偃青的眼睛,這位偃青先生的眼睛雖然是睜開的,可眼裡空洞,毫無生氣。
的確是個瞎子無疑。
看到這樣一雙眼睛,便不免想起些舊事的王之章喟然一歎,同其他修士是境界久無提升才不得不離開學宮“遊曆山河”不同,這位偃青先生是延陵境內某座書院的學子,離開那座書院的原因倒也簡單,隻是看了幾卷書院名言不得而觀的禁書,便被學宮將眼睛戳瞎逐出了書院,隻不過依著這位的性子,說不定對那些禁書並非有太多想法,他隻是喜歡看書而已,當書院之中的藏書基本上被他翻遍之後,這位讀書人自然會生出些其他想法,實際上這位偃青先生眼睛被戳瞎之後,來到洛陽城時,麵見皇帝陛下的時候,延陵皇帝相問:先生如何才能留下?
王偃青隻是笑道:“有書即可。”
延陵皇帝大笑,然後第二日開始,便為這位偃青先生尋了一位口齒伶俐的宮女,每日從皇宮從翰林院帶著書來念給他聽,實際上這位讀書人看得書也已經不少,皇宮藏書,他所求的也隻有那幾卷而已。
現如今這幾日正好所聽的便是一些詩稿了,聽著那宮女所言,延陵皇帝似乎對於那些詩稿喜歡的很,讀完之後便要收往宮中封存了。
王偃青之所以選擇留在洛陽城,除去實在是已經眼瞎,不宜去做那種讀萬卷書便要行萬裡路的讀書人以外,另外一個原因,便是有些欣賞那位延陵皇帝。
兩人幾乎都微微出神,回神之後又都朝著對方歉意一笑。
王之章不藏著掖著,拿出皇帝陛下的折子,知道王偃青看不見,替他念了一遍之後,輕聲道:“左先生是先生故交,想必偃青先生也不會推脫的。”
王偃青搖搖頭,“左思凡看似與我相交,不過是想在我嘴裡探出些修行境界的心得罷了,他在自省境這麼些年,早有心思想著突破,隻是尋尋覓覓找不到門道。我若不是見他棋力還尚可,如何得理他?”
王之章一時間啞然無語。
王偃青擺擺手,“雖說此人不足以讓我出手,隻不過既然是陛下相邀,出這趟遠門的差事我便應下了,刑部隻需派遣一位馬夫便可,另外需尚書大人轉告陛下,回洛陽時,我想和陛下手談一局。”
王之章苦笑不語,洛陽城裡人儘皆知,延陵境內棋力最高的棋手便是翰林院棋待詔顧師言,可也隻有寥寥幾人知曉這位顧師言在王偃青麵前也需是行弟子禮,就皇帝陛下那臭棋簍子,陪這等國手下棋,豈不是一觸即潰?
王之章到底最後也沒有說什麼,起身告辭之後,不忘囑咐道:“明日清晨,刑部馬車在巷外相侯先生。”
王偃青點頭,不發一言,隻是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上。
棋盤上黑子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