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很快那位身著甲胄的中年校尉便發現官道前方出現了一架馬車,趕車了的馬夫一身蓑衣,馬車隻是緩緩而行。
這一截官道本來就不寬敞,兩邊相逢,必須得有一邊相讓才行,於是中年校尉朗聲道:“北軍府辦案,閒雜人等相讓!”
原本按照在這延陵北境這邊來看,隻要是報出的北軍府的名頭,對方大抵都會讓開的,除非對麵是北軍府內某個軍職更高的將軍,這架馬車仍舊是在緩緩往官道旁靠,隻不過似乎是那匹馬兒來了脾氣,一直不肯往官道一旁去,便實在是耽誤了好些時間。
那中年校尉本來便實在是心裡有些火氣,看到這幅場景更是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而那馬夫幾次驅使馬兒都無果之後,好似賭氣的說道:“不讓了。”
中年校尉冷笑一聲,正欲發難,那馬夫便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拋出,朗聲道:“刑部出行,閒人走避!”
一個刑部,一個北軍府。一個是這延陵王朝的六部衙門之一,甚至能夠排進前三的衙門,另外一個則是這北境的北軍府,實在是都不好惹。
接過令牌,確認身份無誤,但中年校尉仍舊心裡不想相讓,正欲開口,那馬夫便淡然開口說道:“車廂裡乃是我刑部供奉。”
聲音不大,語氣極輕,但意味深長。
延陵王朝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境內的修士,一流的在各大書院學宮之中,二流的則是在刑部和皇城裡,至於三流的才會在這邊軍,軍伍之中。
恐怕這刑部的任何一個供奉,拉出來對敵隨軍修士,都能穩占上風。
中年校尉咬牙道:“讓開。”
身後的數十騎驅馬相讓,而這位校尉則是親自驅馬來到馬車前,將令牌交回。
不過尚未轉身,那車廂裡便傳出聲響,“那位,怎麼死的?”
若是一般刑部官員發問,他大可以不做回答,邊軍向來都是隸屬於兵部管製,其餘衙門還真的沒有半點管製之權,因此就算是不理會,也合情合理。隻不過現如今發問的既然是一位刑部供奉修士,這便沒有道理可以講了,車廂裡的那位若是不高興了,將這些騎卒全部打殺,想必也沒有什麼人知道今日這裡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校尉硬著頭皮將想好的說辭都說了一番,然後拱手道:“仙師大人,那處酒肆有個老儒生實在駭然,梁先生這等修為,竟然被輕而易舉便直接打殺了,若是仙師大人要去那裡,也要小心才是。”
車廂裡那人笑道:“那位老先生既然沒有將你們都打殺了,自然還是分得清楚善惡的,梁樹自己貪圖妖丹死在那裡不算是大事,我倒是想和那位老先生聊上一聊,正好此地離那處酒肆也不遠,權當去避雨了。”
校尉又說了幾句話,車廂裡那人卻都毫不在意,很快這架馬車便穿過這些騎卒,往那處酒肆而去。
馬車繼續緩行,車廂裡的捧書女子正在讀一本書,聲音不大,但剛好能讓那位端坐的讀書人聽得見。
讀書人神態平靜。
翻著一本皇帝陛下親自挑選的書籍的捧書女子,一字一句,讀得極為認真,讀到後麵,女子看了一眼馬車外的光景,忽然輕聲道:“先生,雨停了。”
那位已經不能視物的目盲讀書人笑著問道:“這句也是書裡的?”
捧書女子紅了臉,看著這先生的笑容,隻感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