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在破廟後頭順著山石往崖底去了之後,謝陸便抱劍返回破廟,眼見著提了一壇子酒在塑像前獨飲的柳依白,謝陸默然無語,幾乎是從不飲酒的她從案台下麵提出一壇子酒,拂去上麵的灰塵,喝了一口便俏臉微紅,她不想說話,隻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下這些烈酒。
破廟裡酒香四溢,柳依白酒喝的越多卻是眼神越發清明,哪裡得見半點醉意,這位朝暮境喝到後來竟然是一身劍氣十足,惹得這間破廟都搖搖晃晃,落下不少灰塵。
隻不過最後還是複歸平靜,再不見有什麼異樣。
洗初南走進破廟的時候,兩人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了,這位大師兄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平靜笑道:“這麼些年了,還放不下?”
兩人沒有搭理他,洗初南便自顧自笑道:“一劍出時,世間不再有不平。”
柳依白低聲喃喃道:“可惜出不成劍了。”
謝陸不言不語,隻是眼眶通紅,這位以劍道作為畢生所求的女子劍士,論天資可也是極好啊。
三人無言,隻不過門前有個身影久久駐足門前,沒有踏進來,也沒有離去,就是在那處地方站著。
破廟裡三人都知道是誰,都誰都沒有開口,也沒有起身,隻等那門前的老頭子站累了便獨自離去就是。
老頭子在破廟前站了許久,重複了幾遍之前洗初南那句話,然後自嘲道:“基業這種事情,想來不該有這般重的,可身前身後都擾人啊。”
破廟裡三人充耳不聞。
老人轉身走下門塵山,去那條綠水湖前,今天劍山有客人。
他要下山迎客。
隻不過孑然一身,並未帶著那柄舊事而已。
——
一行數人,數名商旅從延陵邊境來到大餘邊境,是想著去大餘買些延陵並不出產的稀罕玩意,轉而再賣到延陵境內,賺的是差價,隻不過尚未走出延陵邊境,差點便把身上僅有不多的家當給丟在了那家小酒肆裡了,他們數人在那座小酒肆裡才喝了幾壇子酒,便莫名其妙欠下了幾百兩銀子,這番處境是他們沒能想到的,本想著要質問一番那個長相還算是不俗的賣酒婦人為何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偏偏要去敲竹杠,可還沒等開口,在他們之後進來的幾位身著北邊軍甲胄的校尉便摸了好幾錠銀子放在櫃台上,在得到那賣酒婦人首肯之後才笑著離去,這一行數名商旅轉頭看向那幾位軍爺酒桌上的幾個空碗,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這幾碗酒便要拿這麼些銀子,他們喝這幾壇子酒被收了幾百兩銀子,好像也不是多大回事。看見了這延陵邊軍都老老實實的付賬,這些商旅也不敢硬來,隻不過他們是第一次來往邊境,哪裡知曉還有這麼一家天價酒肆,身上的那點銀錢本來就是要置辦貨物的,要是交代到了這裡,如何能行,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那酒肆裡一直坐在角落裡的一個老儒生忽然開口,說了幾句公道話,說是這銀子又不是大水衝來的,咋能一壇子酒就要這麼些錢,再說這邊境商旅都不容易,說是酒肆掌櫃的要是有些良心,便該把這酒錢免了,本來以為那位看起來有些潑辣的賣酒婦人會勃然大怒,卻不曾想一點都沒有動怒,隻是笑著說免了便免了吧。
這才讓那些商旅鬆了口氣,等到他們起身離去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了一個書箱的老儒生忽然笑起來說著要一並往大餘去,去看看那邊的風景,商旅們念他的好,一點都沒有攔著,隻是關懷說老先生的身子骨是不是能經受顛簸。老儒生笑著點頭,說是彆看他老,但實際上比起來二十歲的年輕人都一點不差,然後一行數人便和老儒生一起往大餘邊境而去,而至始至終那位賣酒婦人都沒有說些什麼。
數人乘渡船來到大餘邊境之後,老儒生便笑著與這隊商旅告彆,獨自向著某處而去,一路上走得不快不慢,一點不急,期間曾經路過一條大河,老儒生在河岸旁站立許久,興起之時便讀了一篇聖賢文章,造成這大河的河魚都圍攏在老儒生腳下,靜靜聽著這一篇聖賢文章,甚至在老儒生念完之後,也都久久不散,老儒生看著這些魚兒,快然笑道:“大道可期,隻不過可得花上千百年喲。”
老儒生轉身離開那條大河之後,河水起了波瀾,有漢子攜帶婦人從河裡走出來,在他身後以大禮參拜。
老儒生不得而見,兩人反倒是更加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