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生搖頭否認道:“要是真讓我在這麼有趣的地方多住些日子,老夫肯定會很高興的。”
吳山河咬牙切齒。
老儒生沿著山道而上,一邊走一邊說道:“不管是在哪裡待著,其實都差不多,隻不過你想去看看這山下風景也挺好啊,走過萬裡路,說不定這劍道修為就蹭蹭往上爬了好幾個境界,你的那位陳嵊師叔,不就是在山下一通亂走,才有了現如今的這個修為,朝青秋更是沒怎麼上過你們這座山,也不一樣活得好好的?可你們這座山不得要人守啊?”
吳山河跟著老儒生往山上走著,皺眉道:“老祖宗在山上,這不就挺好?”
老儒生忽然轉過頭,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那位老祖宗要是死了呢?”
吳山河一頓,隨即悻悻然說道:“老祖宗功參造化,這般厲害,都說是這座山河裡除去朝劍仙之外最厲害的劍士,哪裡是這麼容易死的。”
老儒生嗬嗬一笑,不置可否。
他隻是問吳山河要是老祖宗死了之後在,這山上到底是該誰來守著,是不是你吳山河啊。吳山河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點了頭。
除去朝青秋之外的最強劍士,說得好聽,要是真遇上了那位觀主,到底如何,誰知道還能不能做得出一劍便要斬殺對方的舉動。
走到山頂之前,老儒生看向吳山河,語重心長的說道:“有些東西,是得等機會的,有可能這機會馬上就來,也有可能你等一輩子都等不到,所以啊,千萬不要急,要是有機會,等我下山的時候帶著你一塊下山,去走走看看,到時候你就不要說這想念山上的事情了。”
吳山河朗聲笑道:“一言為定,老先生。”
老儒生點點頭,甚至還煞有其事的和他碰了碰拳頭。
吳山河這才離開山道,去尋一處好地方練劍,不願意去見老祖宗,免得又被他丟入劍塚,那裡麵的滋味,他反正是覺得一點都不好受。
而來到了問劍坪的老儒生,沒有看見那個山上老祖宗,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隻是登山路上,那個負手而立的高大老人,在遠處遠遠地望著某個閉目盤坐的小子,神情不變,他嗬嗬一笑,覺得很有意思。
——
李扶搖接過了陸長偃一劍之後獨自下山,那位女子劍仙自始至終都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李扶搖也不覺得失望,這天底下的高人隱士實在是太多,他也不能說每一個都要和他沾邊才行,這沒有得到指點,那就是機緣不夠唄,或者是那位女劍仙直接看不上眼唄,看不上眼便看不上眼,其實不算是什麼大事。
下山時,李扶搖習慣性的拿出青槐送出的那顆妖丹出來看看,這件東西倒是算是對修士大有幫助,但實在是算不上一件好禮物,隻不過架不住李扶搖喜歡,所以才沒事都拿出來看看。
他一邊走著,一邊在笑,要是被謝陸看見了,指不定又要說些什麼了。
下山之後,李扶搖仍舊是一個人在破廟前的空地練劍,隻不過這一次,三位師叔一個都沒能看見。
而在破廟裡,抱著酒壇子的柳依白,抱著名劍小雪的謝陸還有什麼都沒有拿的洗初南在各自的塑像前站定,神情平靜。
洗初南平淡而言,“劍山不可辱。”
謝陸默然無聲,她心有掛念。
柳依白哈哈笑道:“我的劍氣最盛,我去出一劍試試,隻不過有沒有用,我可不敢打包票。”
洗初南笑道:“前些日子陳嵊師弟上山,雖然未能見到觀主,但實際上一劍和你差不多,也沒能殺人,你的劍不行,這次讓師兄我來。”
柳依白扯著嘴嚷道:“師兄你哪裡會殺人,藏魚又短,隻怕都不能遞到觀主身前,好歹我這柄野草要長些,機會要大些。”
洗初南擺擺手,轉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塑像,笑道:“平日裡我都讓著你們,今日這件事,彆和我搶了,就當師兄是想下山看看那些風景行不行?”
柳依白這一次真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隻是有些無奈的看向謝陸,無奈喊道:“師妹。”
謝陸輕聲道:“都這般田地了,爭個先後反倒是沒那麼重要了。”
柳依白這一次才終於閉嘴。
洗初南拍了拍自己的衣袍,整理了發冠,平靜道:“我這柄藏魚,就不留下來了。”
柳依白神情凝重。
謝陸則是始終神情平淡。
洗初南走出破廟前,向柳依白討要了一壇子酒,和柳依白隻喝了半碗,便擺手不再繼續喝了,走出破廟之後,他朝著李扶搖一笑,然後徑直下山。
這位性子溫和的男人下山了。
破廟裡,謝陸沉默許久,才去拿起洗初南沒有喝完的半碗酒,一口飲下。
柳依白則是有些頹廢。
然後這間破廟裡,那洗初南的塑像身上好像生出了蛛網一般,大大小小出現了無數裂痕。
而已經走到了綠水湖前的洗初南,神情平淡的踏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