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劍兩年,才第二境的李扶搖實實在在說不上是什麼天才,可真要讓他走上個百年千年,也說不定會達到什麼地步,到時候再行走在世間,若是不刻意收攏身上劍氣,這些山精野怪相隔數十裡都要臉色大變。
就算是三教修士,也會覺得極為不舒服。
畢竟劍士一脈鼎盛時期,便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法器在劍士的一劍之下化作了兩半。
現如今三教修士和劍士一脈有隔閡,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王實走過好幾步之後,忽然開口笑道:“李公子之前的那番話說的實在還是不錯,既然要想知道青山觀為何這般受人尊敬,自然便要去看看才行。”
隨後王實又問道:“李公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李扶搖想了片刻,隨即點頭。
他要去那座山上看看有沒有師叔洗初南的佩劍藏魚才行。
王實笑著開口,“之前那青山觀有樁婚事,是山上的道士李念山要娶一位凡俗女子,為此還要將一身修為儘數散去,小道之前覺著不可思議,可現如今,其實也覺得還不錯。”
李扶搖平靜道:“世間情愛說不清楚。”
王實點頭,隻是說著這趟再去青山觀,說不定運氣不錯便能見到這一樁婚事,隻不過很快又搖頭說是那個年輕道士看著是個急性子,估計等不到現如今了。
李扶搖沒有多大的執念,隻是說一切都是緣分而已。
為此王實沒有反駁,隻是腳步要比起之前都要輕快的多。
李扶搖則是仍舊不緊不慢,他這一次遊曆山河,先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周國,若是機緣不少,遊曆完周國之後,境界能夠越過劍氣境來到青絲,那便去洛陽城看看,看看那座他曾經生活過好些年的雄城。
再之後去何處,其實心底也大抵有個想法。
隻不過無論如何走,最後都是要回到劍山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
隻不過在這之前,其實李扶搖心底很願意去一次妖土,見一見自己想著的那個姑娘。
他多想叫著那個姑娘的名字,然後自己笑一笑。
隻不過這麼個看似不難的想法,指不定也要好多年之後才能實現了。
——
沉斜山上的道士這些天個個是春風滿麵,原因大抵也簡單,那便是他們那位觀主,前些日子下山之後,走過了一個梁溪外加半個大餘,最後不知道怎麼的就上了劍山,差點和那位劍仙朝青秋打過一架,雖說最後那位當年站在沉斜山道上讓一眾道士都不敢大聲喘氣的劍仙沒有出手針對觀主,而是和一位道教聖人在天際相鬥,但觀主卻是越過那位劍山老祖宗,曾經一劍斬殺過某位道教大佬的絕世劍士,登上了山。
如此揚眉吐氣的一件事,如何不能讓人高興。
這些年沉斜山作為道門第一,山上道士下山之後哪個不是備受其餘修士尊重,可唯獨有一件事便好似一塊大石頭堵在山上道士的心頭,就是當年朝青秋站在沉斜山道上辱及整個道門一事,當時沉斜山便無一個人膽敢出手,這些年旁人提及沉斜山之事,免不得就要把這件事都拿出來說上一番。
隻不過現如今便好了。
觀主登上那座劍山,算是把當年那口惡氣儘數吐出了。
也怪不得現如今山上道士都春風滿麵,畢竟這件事,委實也隻有觀主才做得出來,試問這天地誰敢在劍仙朝青秋還在人世的時候挑釁劍山,那除去觀主,彆無二人。
隻不過山上卻是有一件咄咄怪事,那便是觀主上劍山這件事並非是由觀主親口說出,反倒是由一些臨近劍山的道教修士傳出,倒是觀主,回山之後,便絕口不提此事,大部分時間都在登天樓內翻書,偶有出現在山上弟子視線中,也不多說什麼,這倒是讓山上弟子都摸不著頭腦。
隻不過也從未有人敢去問什麼。
觀主作為現如今的道門第一人,行事自有分寸,又是山上觀主,哪裡是由得他人妄加猜測的。
隻不過這些天,那位觀主下山不久便下山的黃紫道人張守清卻是常常走入登天樓和觀主坐而論道。
這份殊榮,山上道士誰不眼紅?
隻不過眼紅也好,還是嫉妒也罷,觀主要和何人論道,也都是觀主的事情,其餘人想再多也無法改變觀主想法。
今日登天樓內,張守清再次登上登天樓。
觀主今日沒有走太高,隻在第二層席地而坐。
張守清進樓之後,來到觀主對麵坐下,這才緩緩開口說道:“笙歌下了劍山之後,與那劍士分彆,然後便往洛陽城去了。”
觀主微微點頭,放下手裡拿著的那本書,平淡開口說道:“這趟遊曆結束,笙歌應當能夠跨過太清走到朝暮了,到時候不到而立之年的朝暮境,天底下不管是誰都要讚歎一番啊。”
張守清感歎道:“這也是觀主教導有方,不然就算是道種之身,笙歌理應都不該走的這麼快的。”
觀主失聲笑道:“守清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太差,一點都不誠心實意。”
張守清啞然失笑,沒有說什麼。
觀主將手中那本書隨意扔出,平靜說道:“這一次那處號稱是上古聖人的修道之處再次開啟,笙歌不必去了,名額你在你門下弟子裡選一位吧。隻不過境界不要太低,延陵那邊肯定是會將那讀書種子送進去的,那小丫頭踏上這條路的時間太短,若是參加這次試煉,會被笙歌甩在身後太遠,至於佛土那邊,據說有個年輕至極的灰衣和尚佛法精湛,這次試煉,佛土若是要參與進去,便一定是他,如此來看,還是咱們沉斜山最沒有排麵啊。”
張守清皺眉道:“這處聖人洞府百年開啟一次,是那位聖人坐化之前修道之處,由三教商議每家派出一人,本來就是極為珍貴的機會,觀主把名額交由我門下弟子,隻怕山上有人不服。”
觀主平靜搖頭,“若是不服,自會有人找我。倘若都無人找我,服不服又有什麼關係。”
張守清臉色微變,但誠心感激道:“守清替門下弟子謝過觀主。”
觀主擺擺手,站起身之後才說道:“我從未見那處聖人修道之處看作如何了不得的東西,可山上道士總是在爭,每次開啟都非要是山上最出彩弟子才能有資格去,這一次莫說是笙歌不在山上,就算是在山上,這個名額我都不會給笙歌,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是累贅,丟給你,或許不算是什麼好事,你自己思量,若是不要大可讓出去,但你若是不讓,誰要來逼你,我大可和他講講道理,山上烏煙瘴氣許多年了,我這次下樓便是要徹底整治一番。”
張守清憂慮道:“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觀主不說話,隻是在一旁的書架裡再抽出一本書,笑著說道:“他們以為我梁亦上進了登天樓便是一路前行而已,從不肯回首看之前,現如今我便要告訴他們,有些事情做了便要付出代價,後山的牢籠,不是還空著許多麼?”
正是炎熱夏季,可不知道為什麼張守清忽然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然後張守清便想著要告辭下樓,要趕快回到自己那座山峰,約束門下弟子,將平日裡沒說的狠話重話都要統統說上一番,弟子怨他不要緊,總比之後被丟到後山的牢籠裡來的好,平日裡脾氣極好的觀主打定主意要收拾山上亂象,那便不管你是何人弟子,和山上有什麼淵源。
觀主一旦出手,整座山天翻地覆都是輕的。
張守清雖然沒有領教過,但心裡十分清楚。
當年觀主才坐上這個位置的時候被人逼著下山去了延陵,回到沉斜山之後怎麼遭,那人不也是現如今至今還在那後山牢籠裡麼。
那人尚且如此,山上其他人能夠幸免?
張守清實在想不清楚還有誰能夠讓觀主改變主意。
他甚至想到一個可能性,說不定這一次笙歌下山,便是觀主刻意為之,要借笙歌下山之事清理沉斜山。
隻不過這種猜想,張守清一點都不敢付諸於口。
連想都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