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差不多一刻鐘之後,禦書房內還是寂靜無聲。
蘇謹歎了口氣,若真是喜報,陛下為何不笑?
禦書房內,那位皇帝陛下盯著麵前的這封戰報,麵色深沉的問道:“楊尚書,你替朕解釋解釋,何為生死不知?”
楊舒雲猶豫片刻,解釋道:“邊軍恐怕是擔憂公主殿下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難以接受,因此才換了……這麼個,委婉說法。”
皇帝陛下仍舊臉色難看。
楊舒雲勸道:“謝將軍是國之柱石,今朝為國捐軀
,雖說誰都不願意看到,可陛下終究要往前看,現如今邊軍上下,還等著陛下的旨意,是繼續堅守北燕郡,還是反擊,一鼓作氣打到淮陽城,都全憑陛下一句話。”
皇帝陛下擺擺手,“現如今邊境形勢,自然讓邊軍定奪,朕在少梁城,如何知曉邊境戰事走向,胡亂下旨意,才是對邊軍將士最大的傷害,尚書大人讓兵部擬文便是,至於這封戰報內容,也麻煩尚書大人張貼到少梁城去,至於慶祝,戰事未儘,一律不得如此作為。”
楊舒雲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麼。
皇帝陛下開口道:“至於偃師城那邊,朕會親自手書,告訴謝老祭酒。另外麻煩尚書大人告訴門外的蘇謹,讓他把那些過冬物件儘快送去,天寒了,心裡再寒,如何可行?”
楊舒雲一頭霧水的告退。
禦書房內再無外人。
皇帝陛下站起身,看著那個被他畫了幾道顏色的竹蜻蜓。
此時此刻,就連他這位大周皇帝,一樣不知道該去如何麵對某人。
尤其是現如今鳳陽閣還懸掛著如此多的竹蜻蜓。
難不成要他這位父親,去親自告訴自己女兒,你喜歡的某個人死了,回不來了?
未免太過殘忍。
沉默片刻,皇帝陛下拿起那隻竹蜻蜓,走出禦書房。
蘇謹遠遠的跟著。
——
鳳陽閣那邊,已經落筆畫完那副畫像的姬南瀧,放下筆之後,便去走廊那邊撥弄那些竹蜻蜓,看著那些竹蜻蜓,她滿心歡喜。
她一個人在念叨,是一支宮中宮女嘴裡學來的小曲,她不會唱,就隻會念叨,“竹蜻蜓飛呀飛,某人快從我心裡來到我麵前呀……”
話音未落。
皇帝陛下拿著那隻竹蜻蜓來到鳳陽閣。
沒有隨從,唯一跟著來的蘇謹在遙遙遠處便停下腳步。
那位憂心國事,已經差不多兩月光景沒有見到女兒的皇帝陛下,停步在鳳來亭前。
姬南瀧抬起頭,張口喊了一聲父皇,一眾宮女都已經跪下。
皇帝陛下走進鳳來亭,看向那副墨跡未乾的畫像,輕聲讚道:“真像。”
姬南瀧莫名覺得有些不好。
皇帝陛下看似隨意的將那隻竹蜻蜓放到石桌上,正準備隨意的說幾句話,可姬南瀧已經看著他。
皇帝陛下默然無語。
姬南瀧小聲問道:“父皇,怎麼了?”
皇帝陛下平靜道:“想著多久沒見你了,今天來看看你,沒什麼大事。”
姬南瀧搖了搖頭。
皇帝陛下歎了口氣,“謝應去了淮陽城,將那位陳國皇帝和梁王都給殺了,陳國現在很亂。”
“那他呢?”
“不知道。”
“不知道?”
皇帝陛下正色道:“邊境戰報,謝應現在生死不知。”
“哦。”
姬南瀧低下頭,盯著那副畫像。
很快,上麵便出現了些水漬。
那位年輕將軍的容貌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