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讓開之前,李扶搖問了蘇謹一句話,“謝應若是失望了,也是件大事。”
蘇謹苦笑,沒有搭話,隻是將身子讓開,讓李扶搖推門而入。
隨著他走進禦書房,跟著帶來的一股寒風差點吹滅了那盞油燈。
皇帝陛下一抬頭,便看到了那個靜靜站在他麵前的白袍少年。
這少年兩年未見,身上有些變化,但不大,恐怕最為直觀的是他的個子,比起來之前,實在是要高出不少了。
他還記得上一次見他的時候,這個少年一邊吃著銀耳羹一邊說著若是練劍有成,替大周守著那份家業又如何?
皇帝陛下平靜說道:“你回來了?”
李扶搖沒有去打量這間禦書房,隻是說道:“我算不上練劍有成,本來也不打算回來的,隻不過我有個朋友有些家事沒有處理好,我就陪著他回來看看,可到了這裡,忽然發現這個地方不像是我之前見過的那個地方了,好像說的不太準確,應該是我抬眼望去,以前看到的是美好的一麵,現如今陛下擺在我麵前的儘數是肮臟的一麵,這些東西我見過,可是我不想再見,所以我就有些傷心。”
皇帝陛下歎了口氣,“這個世上所有事情,都不是那麼
簡單,給你看的東西,也不可能永遠都是你想看到的一麵,有些不順心的地方,很正常,但是你要是到了朕這個年紀,或者是說坐到了朕這個位子,或許就能理解了。”
李扶搖皺著眉頭,看向這位大周皇帝,“可是我還是個少年,能想通並能接受的那個我,現在還沒站在你麵前,所以對現如今的局麵,我還是有些傷心。而且你陛下麵對的應該是現在的我,而不是想著讓我去想我幾十年之後再遇到這種局麵會如何去麵對。”
李扶搖話說得很清楚,他就是要告訴這位大周皇帝,他就是不滿意他對謝家的態度,哪怕他什麼都沒有做,也不滿意。
皇帝陛下沉默了很久,到底也沒有說什麼抱歉之類的話。
李扶搖等了很久,實在是有些失望。
最後他準備轉身離開。
皇帝陛下站起身來,問道:“謝應回來了?”
李扶搖沒有轉過身去,隻是低聲說道:“他還是那個謝應,謝家也一樣不會對陛下失望,畢竟他們都活了那麼些年,有好多事情都能看得開,不像我這個喜歡鑽牛角尖的家夥,所以大周還在,謝家還在,謝應也還在,這一夜過去之後,大周會更好。君臣和睦,且渡過了難關,多好。”
皇帝陛下忽然鄭重說道:“多謝你為大周做的一切。”
他不是蠢人,自然很容易想到在陳國淮陽城裡發生的事情到底該是如何。
“我以前做的事情,是因為我喜歡這個地方,是因為我覺得這個地方和另外的某個地方其實不一樣,以後我不會再做事情,原因你也知道,就是這個地方和很多地方都一樣。”
說完這句話之後,李扶搖走出禦書房。
雨已經停了。
他沒有留下那把油紙傘,隻是打了一盞燈籠。
是老祖宗許寂當時讓他下山的時候送給他的,後來也是因為這盞燈籠,老祖宗千裡出劍,救下他的命。
現在打著燈籠的少年卻忽然覺得看不見了前麵的路。
老祖宗八成這輩子都再見不到了。
大周也變了。
這個局破不破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