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歎了口氣,轉身出城。
——
妖黎體內的氣機如洪水決堤,從那個窟窿中流出,走出青符城之後,再無任何東西遮掩氣機,那些四散的氣機足以讓附近的一眾妖修都覺察到。
隻是這些氣機太過磅礴,從妖黎身體裡流出之後,一些境界並不高妙的妖修,在感受到之後,當即匍匐跪地,已示臣服。
這是青天君的疆域,這是大妖的氣息,可尋常時日,他們是感受不到的,當有一位大妖將自己的氣機完完全全的激發出來的時候,便是證明他在宣布什麼。
宣布這塊疆域的歸屬?
又或者是些彆的什麼。
若是有人對其不敬,會被那位大妖直接抹殺。
事情便是這麼簡單。
有很多妖修,都把這氣息認成了青天君,認為這位大妖在巡視自己的疆域。
妖黎沿著桑江緩行,快要走到一座山前的時候,境界便已經掉到了登樓境。
靈府內的氣機已經丟了大半。
這個時候,在她的麵前,出現了一個滿頭紅發的男人。
他手裡提著刀,臉色蒼白。
不是西山還能是誰。
現如今的西山也是重傷,但仍舊出現在了這裡。
他來青符城是要取一樣東西,東西沒有取到,就這樣回去,不是他的風格。
看著這個臉上有一道猙獰傷疤,卻不顯醜陋的女人,若不是那些氣機做不得假,西山不會認為她是滄海級彆的存在。
西山打量了她幾眼,最後把視線落在她的胸前,那顆滿是灰霧的珠子上。
深吸一口氣,西山握刀的手又緊了緊。
妖黎卻是先開口了,“西山帝族。”
現如今的妖土沒有人會這麼稱呼窮奇一族,能夠這麼稱呼的,自然隻有那些活得極為久
遠的人物。
於是這個女人便一定是之前那團灰霧裡的存在。
西山握刀的手便又緊了幾分,他很清楚的知道,即便現在對方看起來不過是登樓境,但要應對,也沒有那麼容易。
“你想要什麼?”妖黎開口問道。
西山指了指她胸前的那顆珠子。
這顆珠子的效用實在是太好,妖黎之所以能從六千年前活到現在,全靠它。
哪怕這六千年一直是假死狀態。
西山不知道這麼多,他隻是知道這顆珠子能讓他有機會從登樓邁入滄海。
妖黎毫不猶豫的扯下這顆珠子丟給西山,然後說道:“讓開。”
西山接過那顆珠子,果然便讓開。
“我欠你一個人情。”
妖黎轉過頭,問了一句話,大概是在問某個種族是不是還在。
西山點頭。
“替我庇護一二。”
西山說欠她一個人情,妖黎便張口讓他還這個人情。
西山認真說道:“一定。”
妖黎滿意的點了點頭。
繼續朝前走去。
西山看著她的背影,對她恭敬行禮,然後離去。
這位當年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滄海大妖,隻是身份這些,西山不會太清楚,畢竟他不是像是青天君那般的滄海境,也無法獲知那麼些辛秘。
這趟前往青符城,讓他欠下了兩個人情,一個是青天君的,一個便是妖黎的。
……
……
遇見山,若是繞不過去,便隻能翻過去,於是妖黎便又翻過一座山,朝著大山深處走去,之前青天君的那一拳,把她身上打出一個窟窿,其實便是把她的靈府給打壞了。
靈府破損,最為不易,這可能是修士除去死亡之外,最最要命的傷勢。
像是妖黎這種大妖,修複起來要花費的代價也是極大,況且一般滄海修士能恢複的傷勢,她卻不能。
當初用那顆珠子讓自己假死,是因為自己已經快要死了。
殺了那個劍仙,他也被另外的劍仙重創,其中一劍,在當時便已經將她的生機斬斷,若不是兄長最後拿出那顆珠子將她埋下,她早死在了六千年前。
可即便如此,這六千年間,她至少也被兩波人算計過。
其中一波便是建造青符城的老道士,至於另外一波,妖黎不太清楚,但必定也是某位大妖主導,至於為了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
即便如此,能讓她短暫的看到六千年後的光景,也不可能讓她繼續活下去。
世間風景,貪念一分便是額外獎賞,本不該繼續奢求什麼的。
妖黎走進深山,看見一座依著山而建的小木屋。
木屋裡有哭聲響起。
身材壯碩的漢子站在屋裡的床前,眼神木然,在他身旁的女人蹲在床邊,抱著已經僵硬的小姑娘在大聲哭泣。
妖土即便都是修士,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安穩活著,複雜的世界,似乎隨時都能取走某些人的生命。
妖黎看著那副場景,忽然張口說道:“我不想死。”
周圍無人,那座小木屋裡也不會能聽到這句話,於是妖黎這句話就隻是說給自己聽的。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妖黎把手伸進了自己身體裡的那個窟窿裡,不知道抓出些什麼,然後她看著那團灰蒙蒙的東西微笑。
“去吧。”
她把那團東西扔出去。
飄過密林,進入木屋,從那個小姑娘的腦袋裡慢慢滲入。
漸漸地,那小姑娘的臉上出現了一道深紅色的東西,看著像是胎記,其實更像是一道傷口。
是情傷,也是劍傷。
那漢子沒有注意到變化,女人很傷心,她哭著也沒有注意到什麼。
那邊本來便是站在懸崖上的妖黎向下倒去。
還沒有能墜落到崖底,便已經化為光點。
小木屋裡的小姑娘,睜開了眼睛。
眼裡有些茫然的情緒,但更多的還是漠然。
“好困。”
小姑娘睜開眼睛聲音極輕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便閉眼睡去。
隻是身子已經不再僵硬。
至於會不會被自己的父母當作已經死去而深埋地下,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