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村離鎮上並不遠。
但是走路去鎮上還是要耗費將近半個時辰。
更彆說路上崎嶇不平,偶爾能碰見村裡人背著一筐菜或者山貨去賣。
村裡有牛車,農閒時一天兩趟拉客。
早上出發,中午回村,午飯後再出發,傍晚回村。
一趟需要付一文錢車費。
顧清越倒不是不想坐牛車,隻是錯過了時間,牛車已經出發去鎮上了,索性步行,也能鍛煉身體。
到達鎮上的時候,顧清越已經汗流浹背,小腿繃不住的直打顫,他從衣襟裡掏出來手帕擦擦額頭的汗珠,抬眼看太陽,已經高照。
估摸著巳時了,按現代時間算,上午八九點的樣子。
雖然在記憶裡已經知道,鎮上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繁華,可是瞧著低矮的房屋,大部分是用青磚建造,小部分是黏土為主,夾雜著一些磚塊。
很寒酸,很落後。
顧清越此時才意識到他真的穿越到一個陌生的朝代,陌生的小鎮,陌生的村落。
村子裡條件不好,他能理解。就算是二十一世紀,發展迅速的現代,大山裡的貧困戶也不少,缺水缺電,勉強吃飽飯。
可是鎮上僅僅房子蓋的好一些,仍舊是灰撲撲,街道上更是臟兮兮的,是土路,路上有車輪印子,有牛羊的糞便,路過的人大多穿著短打,很粗糙的料子,大部分都是褐色,黃色,藍色的衣服,一眼望去沒什麼生氣。
顧清越知道西邊的這幾條街大多都是這樣,所以默默抬起腳步往東邊走去。
那邊會更繁華一些,開了很多鋪子,像私塾,賣油坊,米麵坊,綢緞鋪,還有糕點鋪子,家具鋪子。
小鎮上麻雀雖小,但是五章俱全。
越往東,房屋就越好,門頭上都貼了門畫,還有掛燈籠,或者是掛一串乾辣椒的。
顧清越目標明確,腳步朝著鎮上唯一一家書坊走了過去。
這家書坊名字叫做弘文書屋,聽說是縣裡的大人物開的,有很多分店。
反正在鎮上是沒有人敢惹的。
牌匾上的刻字很有風骨,像是大家手筆。
這個時代對文人很友好,崇尚文學,武學不興。
弘文書屋裡隻有幾個書生模樣的人在查閱書籍,挑選喜歡的書。
掌櫃的摸著一把老算盤,黑黝黝的,盤活了。
邊看賬冊邊打算盤,那叫一個飛起。
顧清越走進來,老掌櫃也隻是抬起眼皮,掃一眼說:“新進的書在右邊書架上。”
顧清越原想悄悄進來,不想打擾人,老掌櫃一句話,店裡的書童還有幾個讀書人都抬頭看他。
顧清越作輯,點頭示意,才去右邊書架上翻找。
見到進來的人也是個書生,穿著長袍,溫和笑著,文質彬彬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特彆是他那氣質,不卑不亢。
書卷氣很濃,隻是有些瘦弱了,看起來身子骨不太好。
店裡在看書的書生們不自覺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就算是說話,也儘量耳語。
右邊書架上的書挺多的,有一排是科考書,最經典的四書五經必有,其他就是一些名家注解,因為前段時間的童試,書架上還有押題卷。
看到這裡,顧清越有些驚訝了,他挑眉繼續往下看,不僅有押題卷,還有押題文,教人寫策論的。
新出的詩集也不少,顧清越抽出來一本,簡單翻一翻,是涉及生活中的春夏秋冬,還有月,花等意象。
有些詩句寫得很好,工於用詞,華美絕倫,意境超然。
顧清越不知不覺看得癡迷了。
直到店裡的店員過來,問他想要買什麼書?
顧清越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禮貌的回複:“我想看一下新出的話本。”
店員利落的找出了最近上新的話本,介紹道:“這一本話本最近可火了,買的人很多,首印三百本,幾天就賣完了。”
當然並不是一個書坊幾天賣三百本話本,而是弘文書屋所有店家在一起賣出的總數量。
三百本,已經是個不小的數量了。
一本話本大概幾百文到幾兩銀子不等。
主要還是看厚薄,有無插圖,裝訂如何,以及字體的大小。
印刷術在這幾十年間已經普及,要是手抄書的年代,一本書絕對超過一兩銀子,光是紙和筆墨的費用都不少,更彆說人工的費用了。
正文部分,寫小楷,若是整張寫滿,一張兩頁,每頁十列,每列二十字,一張紙最多可以寫四百字。
但是不可能排版那麼緊密,一張紙雙麵寫,寫個八分滿,是三百多字。
一本話本五十張紙,最多可以寫一萬多字。
顧清越摸著薄薄的一張紙,油墨的味道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