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堅固的大門在巫妄走進房間後轟然關閉。
院長辦公室依然像他第一次來時的那樣窗簾緊閉, 幽暗回蕩在空曠的辦公室內。
其實也並不是很空曠,隻是太大了,這才顯得巨大的木製辦公桌和文件書架沒有占多少地方。
院長先生背著手, 背對巫妄站在被窗簾擋住的落地窗前, 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也許看的是空茫, 看得出神。
他白袍在暗調下都是灰暗晦澀,顯得陳腐, 機關成員特有的蒼白皮膚也總是充滿死亡的味道。
“院長先生。”巫妄沒有走近,站在辦公桌前隔四五米, 摘下機關內部成員製服自帶的皮質黑色半掌手套彎腰行禮, “我回來了。”
院長先生沒有轉過身, 也沒叫巫妄起來,隔了許久才冷哼一聲,“你還舍得回來。”
巫妄不把自己當外人, 他可是下一任繼承人, 機關這個山頭遲早是他的, 所以院長先生沒讓他起來他就自己起來了。
畢竟他篤定院長先生也不可能真的跟他生氣。
“我才去了西大陸一個月不到。”
巫妄把手套重新帶上, 單手撐著辦公桌翻過去,將院長先生的座椅拎到落地窗前,很誠懇的提議,“坐著看吧?站久了容易靜脈擴張。”
院長先生非常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沒有讓巫妄的誠懇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終於還是坐下了。
巫妄看院長先生坐下了, 覺得自己站著有點突兀尷尬,搜尋一圈也沒找到其它凳子,非常不滿意院長辦公室沒有沙發之類的擺設。
他想起自己的折疊凳, 毫無波動實則期待的問,“我可不可以自帶凳子?”
院長陰沉地打斷了他,“你知道違抗命令是什麼後果。”
“不,我不知道。”巫妄麵無表情地控訴,“你根本就沒告訴過我,也沒有任何人跟我說違抗命令會有什麼後果。”
他的所作所為生動形象的表現出:
怎麼的?我不知道啊!所以我就是維抗命令了,下次還敢。
“現在你知道了。”院長抬頭陰鷙地看著巫妄,像一條吐著蛇信的毒蛇,“去刑罰室領罰,能活下來就自己去禁閉室呆半年。”
巫妄把院長辦公桌上的文件推開,空出一片坐上去,絲毫沒有自己是個罪人的自覺,還以這種相對舒服一點的姿勢試圖談條件,“我怕痛,可不可以把刑罰去掉?”
“翻一倍。”院長先生聲音陰沉,“否則你不會長記性。”
每一個內部成員的生命都很珍貴,背後都有數不清的資源堆積和眾多耗費了相同資源的競爭者屍體。
他們都是家人,那麼就隻有作為一家之主的院長才有資格叫他們為了完成任務去死,而不是由他們按自己想的方法去做,浪費自己的生命。
拋開這些不說,任哪個首領都不會樂意看到手底下的成員為抗自己的命令,挑釁組織的威嚴。
更何況院長先生本質上是個墨守成規的統治者。
巫妄歎了一口氣,思考著到底要吃多少把無痛人流的玫瑰,“我現在還有個鄰居在參觀機關,等她參觀完我再去吧?而且莉亞和其他內部成員都在餐廳等我……”
“從來都沒人敢像你這樣肆意妄為。”院長先生捏斷椅子的把手砸向巫妄,“現在就去,殺雞儆猴,給他們做個反麵教材。”
巫妄沒躲,某種堅硬合金質的把手砸中他的額頭,連點印子都沒留下。
“好吧!記得到時候把她送出去,我讓人接她回去。”巫妄裝模作樣地揉揉額頭,不滿地碎碎念,“不過這也太狠了吧?本來違反命令的刑罰就重,一般一半還沒進行完人就撐不過去死了,居然還給我翻一倍……”
重點在於“違反命令的刑罰本來就重。”
沒錯,巫妄其實知道違反命令的刑罰,但他就是要假裝不知道。
“彆給我裝傻。”院長先生生生擰碎了另一邊的合金把手,好像那玩意兒是巫妄的腦袋,“翻十倍,到時候把所有防禦都放開。”
“那不是死的更快……”巫妄點頭答應示意院長放心,“是是是,我知道……”他從桌子上跳下來,再次彎腰行了一個禮退下。
院長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外麵燈光紅色的光線透了進來。
巫妄在門口也不忘揮揮手,“院長先生再見,記得去餐廳嘗嘗我帶回來的特產章魚。”
聲音還沒有觸碰到辦公室的牆壁引發回響,大門便轟然關閉,室內恢複幽暗,但那聲音的回蕩卻使室內不再那麼寂靜了。
“給我把文件回歸原位!”院長先生知道巫妄聽不見,還是捏緊拳頭從椅子上站起來。
辦公室已經重新寂靜了下來,巫妄的聲音已經沒有了,隻有他自己的聲音。
院長先生重新看著被窗簾遮擋的落地窗,低低的自言自語,“你也不介意。”
他沙啞地輕笑了一聲,鬆鬆白袍的領口,陰鷙消失無蹤,自己將被巫妄推開的文件恢複原位。
巫妄從西大陸回來的這件事沒有走漏風聲,院長先生讓巫妄剛回來就去領罰並不是僅僅是為了殺雞儆猴。
雖然他的確因為巫妄違反命令很生氣。
想讓巫妄長點記性隻是第一個方麵,最重要的是院長先生想和審判官談談。
談談現在的局勢,談談什麼不該讓皇帝知道的事。
現在有能力知道機關內部情報的隻有隸屬老皇帝的審判軍團和不久前剛出現的獵魔人。
審判官是機關叛逃者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可他行蹤不定,怎麼逼都不出來。
那院長也隻能從審判官拚了命也要護著的弟弟巫妄身上下手。
審判官絕對不會看著巫妄死在機關的刑罰室,他一定會來。
至少也會來偷偷確認巫妄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