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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鬱書憫特意在睡前定了鬨鐘。七點過半,雷達聲鬨鐘似催命咒,將她從睡夢中拽醒。
窗簾拉得嚴絲合縫,整個臥室仍舊昏沉沉的,唯床頭點的那盞夜燈泛朦朧柔和的光。
鬱書憫睡眼惺忪,在溫暖的被窩哼唧一聲,慵懶地抬手伸了個懶腰。
忽地想起靳淮錚,像是有顆地雷在她腦袋爆炸,猛然坐起時她的胳膊碰掉了床頭桌擺放的東西。
鬱書憫撩起半邊垂落的黑發,朝床邊定睛一看,驚喜地愣在那兒。像聖誕老人昨夜路過,悄無聲息地給她派發禮物。
她粗略算,有十二三個購物袋,淡粉為主,黑線描邊,正中央烙刻品牌BONSKO的Logo。視線左移,被她無意碰掉的仙女棒映入眼眸。
她彎腰拾起,心裡也好似點燃了幾簇煙花,砰砰聲響在她耳畔震蕩。
聲音非源於她腦海中的煙火,是她的心臟在奏一曲春之音。
隱約聽開關門的脆響,鬱書憫急忙掀被下床,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匆匆開了門。
一眼就看到踱至樓梯口的靳淮錚。
他似乎是剛剛洗漱完,亂糟糟的頭發隨手抓了幾下,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Manito經典款黑真絲睡衣,極簡約的款式,和她身上穿的隻是顏色不相同。
他看見鬱書憫的時候,也怔了幾秒,略帶歉意地笑說:“叔叔吵醒你了?”
鬱書憫立馬搖搖頭,隨後她晃了晃左手拿著的仙女棒,“這個,還有裡邊的那些,都是小叔叔你昨晚帶回來的?”
“昨天回來比較晚,就沒吵醒你。”忽然想到小姑娘偷偷塞給自己的紅包,“倒是你,還給叔叔發紅包。”
“那是你的壓歲錢,叔叔還能真要你的錢嗎。”靳淮錚原是打算待會兒找個時機,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小姑娘給的紅包還回去。
聽靳淮錚的意思是不接受要還回來,鬱書憫頓時急了,隨口一扯,煞有介事地說:“送出去的紅包不能退,否則——”
感覺到靳淮錚的眼神變得認真,鬱書憫心虛一刹,後半句的聲音漸漸沒底氣:“會讓送紅包的那個人觸黴頭。如果小叔叔以前祝我好的話都是騙人的,如果小叔叔是想看我倒黴的話,那就還吧。”
話落,還真朝他攤開右掌心,坐等收錢。
能言善辯的一張嘴輕而易舉拿捏他,瞧他沒轍,隻能無奈遷就地笑,鬱書憫靈動嬌俏的眉眼飽含得意。
靳淮錚走向她,反問:“誰的規矩,我怎麼沒聽說過?”
鬱書憫理直氣壯:“我的。”
“行——”靳淮錚作投降狀,有意拖長的語調是他對她的縱容。
但下一秒,靳淮錚同她說:“叔叔也給你發了,記得收。”
“不然的話,”靳淮錚捏著腔,學她說話,“會讓送紅包的那個人觸黴頭,如果憫憫是想看叔叔倒黴的話,那你就退吧。”
回旋鏢來得快。
鬱書憫逃為上策,轉身跑到床邊拿起手機。
靳淮錚站在門口,走前和她說:“叔叔現在去弄點早餐,你待會兒直接下來吧。”
鬱書憫背對他點了點頭,注意力更專注在手機,點開他發來的紅包,四個數字闖入她視野。
她昨天是給他塞了一千,而他發八千多。
這個數字是什麼意思呢。
鬱書憫抿著唇,冥思苦想。
過了會兒,她靈光一現,將慣用的26鍵轉為9鍵,然後一個一個字地輸入。
結果是,天天開心。
像驚喜砸中腦袋,指腹無意間擦過發送鍵,鬱書憫直接將這四個字發出去了。
大概兩三秒後,手機“叮咚”一聲,是靳淮錚的回複:
——嗯,祝你天天開心。
短短的一句話,她蕩漾許久。
拉開窗,天際愈漸明亮。
天氣預報說,今日小雪轉晴。
她手撐在窗台,朝外觀望許久,無風無雪也無晴。灰蒙蒙的蒼穹,暖陽逃進她心臟正中央,此後每個待在他身邊的日子,都是難得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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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書憫磨蹭到八點多,下樓時,奶奶也醒了,在客廳聽著京戲選段。
她換了件鉤花領奶白針織衫與黑短裙,昨夜係褲頭的皮筋重新拿來綁頭發,隨意紮了個丸子頭。腳步輕快地踩著樓梯,先同奶奶說句:“奶奶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啊!”奶奶的掌心溫熱,鬱書憫看著她們相握的手,心窩子總是軟軟的。
“待會兒啊,讓阿錚帶你去玩,待在家裡陪我這老人家沒什麼意思。”哪知,奶奶話才落下,靳淮錚的聲音從廚房裡悠悠飄來,“是得先帶她回去,跟靳伯伯道聲歉。”
話說得跟押解逃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