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個兒不說話。那矮胖子道:“好笑,好笑。”聲音又尖又細,異常刺耳。
嶽媺雙手負在身後,高聲道:“勝就是勝,敗就是敗!哪來那麼多借口?劉山主,你說呢?”
劉鴻元一直在默默閉目逼毒,聞言睜眼道:“雖則不錯,終究勝之不武。你可以殺了我們,若要我們心折口服,恕難從命。”
嶽媺臉色一沉:“那依劉山主所見,我若想與各位和和氣氣地相處,當如何是好呢?”天下仙修眾多,他們雖不介意殺人,卻更想立威。若能收服這些仙修最好,若是不能,折斷他們的脊骨,令他們交出魔種也行,屠儘穀中之人是下下之策。
畢竟比起仙修來,魔修更是一盤散沙。
劉鴻元道:“姑娘與令兄長都是難得的高手。在下不才,被各位同道厚愛推舉為仙盟副盟主,若是以姑娘三兄妹,鬥我仙盟五盟主而得勝,我們自然無有不服。”
“對!”“不錯!咱們都聽劉盟主的!”
謝懷瑜凝目瞧去,嶽媺是元嬰期修士,而她兩個義兄修為比她高,矮胖那個應是元嬰大圓滿,獨獨高瘦那個看不真切。若是五位盟主俱在,己方沒有中毒,單打獨鬥,相信褚宜年或是劉鴻元可以和那高瘦修士一鬥。萬俟康當不會輸給矮胖修士。周延沉屙多年難愈,傳說不能與人動手。曲唱月卡在元嬰期多年,和嶽媺誰勝誰負不好說。
但這次清虛穀之行,褚宜年和曲唱月都沒來。五位盟主隻剩三個,其中一個久病纏身,且都還中了毒。
嶽媺哼道:“哪裡來的五盟主,我隻看到三個!”
劉鴻元微微一笑:“隻要姑娘允我傳信,相信不出一刻,二位盟主即可趕來。”
嶽媺笑道:“劉山主當我三歲小孩兒?若你們沒有誠意,小妹隻好一個一個殺過去,想來總有人會說出魔種下落。”
劉鴻元輕歎一聲,道:“這樣罷,姑娘解開我們三位副盟主的毒,咱們三個對你們三個,單打獨鬥,以勝負場數定輸贏。如何?”
謝懷瑜心道:“不錯。若以周延對公冶水,棄權為敗。剩下兩人,劉鴻元和萬俟康包贏不輸。就算不是這樣順序,也未必沒有得勝可能。”這回嶽媺還未開口,那名叫顏宿的矮胖修士已搖頭道:“不妥,不妥。”
有人嚷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既然這樣沒種,個個膽小如鼠,還比什麼比?索性一劍一個,將人殺了便是!反正咱們死也不服!”這聲音微微沙啞,比上次林中略微好聽上一丁點兒。謝懷瑜循聲望去,果然是萬俟淵。
澹台靈嚇了一跳,低喝道:“閉嘴!”滿目擔憂。她手指微微能動,竭力抓住身側丈夫衣角,仿佛借此得到勇氣。萬俟康盤膝閉目,似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不知不聞。
嶽媺轉頭,準確無誤地望向萬俟淵,笑道:“這麼俊俏的小弟弟,我怎舍得殺呢?”萬俟淵怒道:“你這醜八怪、無鹽女,少跟小爺來這套,令人作嘔!”嶽媺當即變色:“你……你說什麼?”萬俟淵道:“你沒聽夠?我說你膚色蒼白,眼尾下吊,下頜線條太硬,唇色太深。簡而言之,一個字:醜!”
謝懷瑜心道:“完蛋。這小子嘴毒眼更毒。”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是仙修還是魔修,女子總是愛惜自己容貌,尤其是嶽媺這樣世間難得的美女。但人的容貌不可能照著最端正的樣板長,照謝懷瑜看來,嶽媺確有這些特點,但沒這麼誇張,甚至不能算是缺點。
嶽媺顯然不這麼想,她每日攬鏡自照,於自身各細微之處哪能不知,聽這人當眾大放厥詞,句句戳中她心,當即恨怒欲狂,左手伸出,虛虛握住。
萬俟淵身體升空,像被人掐住脖子,臉色很快紫脹。
澹台靈忍不住道:“不要!你有什麼衝我來,放開我兒子!”嶽媺聽而不聞,五指慢慢收攏。
萬俟淵掙紮漸止,謝懷瑜扶住窗棱的手指捏緊,心中不忍。但她心知即使自己衝出去,也不過白白送死罷了。忽然一道靈氣彈來,嶽媺鬆手後退,萬俟淵摔回地上,大聲咳嗽。
萬俟康站在眾人身前,若淵渟嶽峙。
嶽媺冷冷道:“你把毒逼出來了?我倒是小瞧你們了。”萬俟康中毒本淺,修為又高,先前一直在竭力逼毒。原本還需約一炷香的時間才能將毒儘數逼出,但兒子危在旦夕,隻得強行出手,這道靈氣彈出,但覺胸中氣血翻滾。強敵在前,他不動聲色,壓下喉間一口猩甜。
旁人卻不知曉,仙修個個激動起來,叫道:“萬俟坊主,殺了這幾個魔修!”“殺了他們,為寇道友報仇!”寇道友便是那個觸牆而死的修士。
他們看不出,萬俟淵卻知道那名叫公冶水的高瘦魔修修為在己之上,但此時寧肯戰死,為劉鴻元等人拖延些時間,絕不容一步後退。他一振袍袖,朗聲道:“既然公平比鬥,你們不敢。那麼——
我一人,鬥你們三人。應戰否?”
眾仙修聲音漸止,初時的激動冷卻下來,誰也看得出此時局麵仍是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