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玉勉為其難的笑了下,抿嘴道:“於市長,我覺得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換種方式處理?”
“什……什麼意思?”
於鳳琴的心理防線再度拉高,反問道。
“有點極端了。”
梁景玉忸怩作態道:“不管怎麼講,公檢法係統出現了這種問題,我們市委市政府都是有責任的,當然了,我作為市委書記,肯定是要負第一責任。”
“錯誤是意識到了,但是不是也要給同誌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
“你想公安局刑偵一支隊這種,改革開放不過也剛剛十來年,很多路子都是我們此前沒有經曆過的……”
“我剛剛打電話問了些情況,公安局那邊正在召開一個什麼所謂的案情發布會,還將全市的媒體記者都叫了過去,還叫了上百個人大代表,社會群眾,陣仗搞得很大嘛。”
“於市長,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啊。”
“那個叫葉炳文的,是個年輕公安乾警,有理想有抱負是好事,但好事咱也得不能築造個人英雄主義不是?”
“政治是要講團結的,是要分清楚敵我矛盾和內部矛盾的。”
“兩種矛盾的處理方式完全不一樣,不能把對待敵我矛盾的方法,用在對付人民內部矛盾上吧?這可是原則性的錯誤啊於市長。”
說著說著,梁景玉就顯得有些激動了起來,連眼睛都開始漲紅。
這種超反常的行為,讓於鳳琴看得直皺眉頭,這哪裡還是她印象中的市委書記啊?
兩人搭班子這些年,對彼此太知根知底了,一向涉及人民群眾利益的問題,就是梁景玉最敏感的點,那是眼裡揉不得沙子堅決予以重辦的。
可現在,居然破天荒地要求網開一麵?還談什麼給容錯的空間和機會。
這就說明,大有問題了。
“梁書記,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
於鳳琴不由自主地笑了:“以前您可不是這樣啊。”
“這不是經曆了昨天跳樓風波的事情嗎?”
梁景玉明顯心虛地找了個借口道:“江豐紡織廠的改革,其實也是一個極端的案例,雖然兩萬多工人,隻剩下一千多工人是無業狀態,可如果那你於市長一開始就考慮到這個層麵,還會發生昨天的事情嗎?”
你看。
這從正麵討論不占理後,梁景玉很聰明地就選擇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為難於鳳琴。
“梁書記,您要是這麼說,那可就有點胡攪蠻纏了。”
於鳳琴不由得啞然失笑:“公檢法問題,在您的眼裡,隻是人民內部矛盾?”
“都是好同誌,好群眾,不過就是做事的方式方法上莽撞了些,怎麼就不是內部矛盾了?”
梁景玉似乎一直在強行說服自己做一個蠻橫的人。
“嗬!嗬嗬……”
於鳳琴越聽笑聲就越大,直勾勾地看著梁景玉,不禁連連搖頭:“一直以來,您梁書記都喜歡用階級層麵看待社會問題,看待發展問題,怎麼到了公檢法這兒就是人民內部矛盾了?”
“刑偵一支隊為了完成破案率指標,罔顧事實,胡亂抓人,將無辜群眾嚴刑拷打成殺人凶手,這叫人民內部矛盾?這不是赤裸裸官僚主義的霸權行徑嗎?”
“龍海縣杏林鄉煤礦,如此龐大的一個非法經營場所,涉及到國有資產的流失,涉及十幾條被害人性命,到現在還沒查出來……”
“諸如此類的案件,已經彰顯出我市公檢法,在對待人民群眾上麵存在著嚴重問題。”
“這可不是一句人民內部矛盾就能掩蓋過去的,我的梁書記,他們這是草菅人命,是活生生的欺壓老百姓。”
梁景玉似乎也沒想到於鳳琴反應這麼大。
本身就心誌不堅的他,被這麼一懟,頃刻間竟無言以對起來。
一手搭在桌麵上,耷拉著腦袋,很是牽強的笑笑,乾脆他也不說話了,直接就起身,保持著沉默就朝著外麵走去。
這給於鳳琴看的一臉莫名其妙。
她還大睜著兩眼等市委書記反駁呢,結果人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