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鳳琴知道自己過於激動了,但她就是要這樣,並且一臉毫不退讓的表情。
“看得出,於市長情緒很大。”
梁景玉陰陽怪氣地笑笑,擺手道:“不過,還是希望於市長冷靜一下,黨中央的要求,是經濟發展和掃黑反腐敗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我們今天開會,無非就是想要重提一下這個要求,沒有人說不掃黑、不反腐,隻是,水至清則無魚嘛。”
說著,梁景玉兩手一攤,還笑嗬嗬地看著大家。
“我啊,以前你們都知道是個老古板,說我在經濟發展上,遠不如你於市長,一直以來,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可是曆經這些年的建設發展,我每次上班從市中心路過時,親眼看著那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看著一年比一年過得好的老百姓,我心裡也暖啊,我也會時常反思啊。”
“但是今年春節過後,連續性的掃黑,給我市的營商環境,造成了多大的衝擊,你於市長應該能看得到吧?”
“政府想要清廉是好事,但絕對的清廉豈不是理想?都說這適當的腐敗,是經濟發展的潤滑劑,這話不是好話,但他卻是現實啊。”
“就比如,前兩天大晚上,江豐紡織廠的上千名下崗工人,還有個跳樓的廠黨支部副書記……”
“這都是血淋淋的現實,是關係到老百姓吃飯穿衣的事實,於市長,你有沒有想過,沒等到我們體製內絕對倡廉,全市老百姓就徹底餓死了。”
資本和政府、人民的關係,有時候就是這麼微妙。
政府想發展、人民想吃飯,就離不開資本的注入。
可是,資本注入也是有條件的,政府給多少特權,就意味著有多好的營商環境,有多自由的市場經濟,過於自由,就會滋生腐敗。
眼下是1992年,正是舉國上下一切為經濟建設開路的時候,不放手一搏,還在束手束腳,確實會直接影響投資商,會拖累江寧的發展。
這一點。
於鳳琴是有深刻認識的,但她更見不得老百姓被欺壓罷了。
“我認為,可以適當調整一下。”
市政法委書記盧生林又開始扮演老好人,跟著打圓場道:“掃黑除惡、反腐倡廉,還是要進行,更何況省裡也在重視我們江寧這方麵的問題了。”
“但是呢,要減少媒體的宣傳,最好讓媒體少報道少傳播一些這類的負麵新聞,甚至禁止傳播。”
“其次,有些案件可以讓公檢法不要那麼嚴苛嘛,當下國家都在處於摸著石頭過河的時期,法無禁止即可為,要讓人民群眾大膽地去嘗試,也讓咱們自己的同誌給一些包容。”
說到這裡。
盧生林還笑著回頭看了下旁邊的市檢察長謝慶華,嘴角微微一揚。
“謝檢,您認為呢?”
“我服從市委的決定。”
謝慶華說到底都是剛來的,又不是市委常委之一,在今天這種場合,他是沒有發言權的。
更何況,他對江寧權力高層的派係還不了解,所以他選擇旁觀,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都會不予置評。
“於市長,你覺得呢?”
會上說話的人雖然不多,可於鳳琴也知道自己處於了弱勢。
如果再僵持下去,梁景玉會動用舉手表決的方式來處理,可就算是這樣,於鳳琴依然不願意服輸,調整了下坐姿,重新打起精神。
“抱歉,梁書記,我還是堅持以掃黑反腐為先,起碼也要等拔除這一波潛在的犯罪毒瘤之後,市裡的招商引資再重新啟動。”
聽到這話,梁景玉促狹地勾了勾嘴角,也不爭吵,一轉臉看向眾人說著。
“看來,咱於市長也是個固守己見的頑固派,不過沒關係,既然召開了市委常委會,遇到問題,咱還是采用民主的方式,舉手表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