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怪客(1 / 2)

穿書後踹掉夫君 遲英 3674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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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下旬的時節,冰雪漸融,宿州卻冷不丁有一場倒春寒。三兩日來,冬風不過鎮北關,隻是兀自卷過草原,強硬地壓下了剛剛冒頭的盎然綠意。天將日暮,殘陽藏在蒙蒙的雲翳後,光影浮動。鎮北關的守門人望著漸濃的夜色,隨即伸頭向城中大聲呼喝。不多時,一隊牽馬的牧民沿著官道緩緩走出,個個膚色黝黑,粗糙的雙手結滿厚繭,麵露愁色。

戈瓦一路走一路搖頭歎氣,心裡想著今天在鎮北關內換取的物品,是否能撐到開春長出新草的時候。等到那時,春牧場終於可以啟用,而如若宿州究竟和鎮北關打了起來,他還能吃上自己養的牛羊,雖然買不到剡人的麥子、濁酒一類,卻也決不計餓死。

來到原野上,和同行的牧民們分了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慢慢行至白色的圓帳前,見自己那條大黃犬趴在門口,汪汪地衝他叫了兩聲,心知豢養的牛羊都無異樣,於是掀開簾子進去,在黑暗中摸了塊骨頭,隨手扔給黃犬。怎知那條狗生得機靈,一眼看出骨頭上沒多少肉丁,怨懟般地叫了一聲,叼著骨頭跑開了。

戈瓦見帳中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憑借記憶摸出了盛著羊油的油燈盞,剛想點燃了,卻又念及燈油已經不多,省著點用還能用羊油去鎮北關換東西。於是剛放下來,想到自己如此拮據,又木然地看向帳外。他這般忠厚的貧苦人,自幼與拮據為伴,隻知道宿州和剡地一開戰,自己身在邊境,必定須如十三年前那般東奔西藏,一時也想不到彆的去處,隻得悠悠長歎了。

帳外風聲一動,有人朗聲問:“伯伯,什麼事這麼憂心?”清清亮亮的宿州話,帶著恭敬,好一派少年音色。

戈瓦被嚇了一跳,急忙向外望去。原是他深陷對未來的愁思,致使不聞一串馬蹄聲,由遠及近,驀地停在門外,年輕人滑下馬背,穩穩地落在地上,又聽他歎息聲中如有萬般愁緒,方才出言問詢。戈瓦想不通怎麼會有陌生人夜裡來訪,隻怕是什麼耽擱不得的要緊事,三兩步走上前,抬手掀開帳簾,卻一下子愣在原地,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那年輕人一身玄衣,袍子上華貴的銀紋映著淡如秋水的月光,頎長的身形立在寒風中,一見到他就連忙拱手,桃花眸中有尊敬神色。他本來倚著一匹通體全無雜毛的高頭大馬,此刻正乖巧地埋頭嗅著雪地,也是黑色。一人一馬,夜色中幾乎看不清楚,但確確實實地站在戈瓦麵前。

戈瓦依照經驗,隻道年輕人是過路人,看見雪原上有牧民的帳子,此番前來借宿。不過拋開年輕人為何而來的疑問,他不回答人家的問題,終歸是無禮。戈瓦不善言辭,更不會撒謊,躊躇片刻,隻得又歎了一聲,答道:“要開戰啦。”

“開戰不好麼?”來人笑盈盈的,引著他往下說,“家仇國恨,莫過如此。”

戈瓦震驚地抬起頭,麵對著那雙明亮的桃花眸,口中結巴:“開……開戰怎麼會好?你、你這小兒,不記得十三年前的戰事,那會我被逼得沒有飯吃,一路跑到……到……”他又想起自己在十三年前做過的事,饒是再老實,也絕知這並非什麼光彩事,馬上住了嘴。

來人不甚在意地一笑,似乎並不追究他說的話。戈瓦心中警鈴大作,謹慎地打量他的周身,率先開口追問:“你來是想要借宿?”

年輕人口中嗯了一聲,並不反駁。戈瓦如釋重負,立刻抬起腳想要跑進帳子,借著給客人拿東西的由頭,避免跟這陌生人的過多接觸。十三年來,他回到北疆放牧牛羊,一直對此事諱莫如深。宿州的慘敗,對他們這些宿州人而言,正是家仇國恨,他又怎會不知?隻是後悔,當場若是一頭撞死在剡人將軍的車馬前,又何來這些年的煩擾?因此他雖厭戰,也是萬萬不願和旁人提及戰事狀況的。

“宮裡都是些狂人。”年輕人輕輕歎了口氣,卻負手立在帳外,並不進門。

戈瓦這時已經擦亮了羊油燈,捧著燈盞向身後一看,見來人背著一張玄黑長弓,確有幾分借宿的獵戶模樣。又聽來人雖然還在談戰爭,話中卻並無讚賞意味,反倒透著些他聽不真切的無奈,讓他聽不明白。戈瓦隻看了一眼,便道:“你就請進吧。”言畢又去翻找木桶裡的羊奶,當即想盛出兩碗,權當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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