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們嘉泰不僅麵臨生產線大換血,而且早有計劃摸索智能製造產業鏈。但是想要從無到有,阻力太大,競爭對手也不會坐視我們伸手動蛋糕。”
“所以——仟弘,是我們最好的合作對象。”
談話至此,全無商量的意思,句句皆是通知口吻。紀雪城已經明白,這件事在她這裡,應無轉圜餘地。
最後一絲困意被驅散。
“您想讓我和他結婚嗎?”她抱著被子坐在床頭,於滿室黑暗中問。
紀文康語氣含笑:“這個嘛,也要看你。現在又不是封建社會,早不時興包辦婚姻了。但也說不定你們一見麵就覺得合適,那樣的話,早早定下來也無妨。”
“雪城啊,你進嘉泰時間也不短了,總不想看見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卻白白浪費了,對嗎?”
最後一根稻草倒了。
好個一語雙關。
夜晚的濃墨色化作實形,洶湧地把她整個人吞噬。
紀雪城聽見自己說了個“好”。
*
紀文康不知道的是,他想推出去的女兒和想招攬進來的女婿,在好幾年前的異國他鄉——
談過那麼一段。
紀雪城坐在實木軟包的靠背椅裡,盯著桌上玻璃瓶裡的尤加利陷入沉思。
晏家,或者說晏泊,難道不知道今天要見的人是她?
分手時,她刪光了晏泊的所有聯係方式,早上加好友時用的也是工作微信。對方發來的消息禮貌而生疏,說故作冷淡也可,說真心不知情也可。
紀雪城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與此同時。
店門口的停車位上,一輛大G剛剛停穩。駕駛座的門開了又合,跳下來一個身高腿長的年輕男人。
其人標準的帥哥長相,眉眼周正俊朗,氣場親切。從門口到店裡的幾步裡,已經引得好幾個路人回頭。
香車帥哥的吸引力,無遜於香車美人。
服務員內心小小地驚歎,轉眼就聽他問了一位姓紀的小姐,大踏步朝那間包間去了。
原來是情人約會啊,她想。
門被敲了三下。
裡麵聲音掩蓋在餐廳播放的熱鬨的康康舞曲下,有些含糊不清。
“請進。”
進門之前,晏泊無故覺得這聲線耳熟。
但他隻當是錯覺,想也不想地推門而入。
下一瞬,他的腳步像是被膠水粘住,怎麼也邁不開。
他見到了隻應在夢裡的人。
背景音樂的舞曲正進行到激昂前段,氣氛正到高潮。
他像個亂入曲譜的休止符,在一股腦往前衝的狂亂音符裡,迅速被拋諸其後。
紀雪城。
怎麼會是你。
“坐吧。”
相比於他的震驚和無措,紀雪城顯然遊刃有餘得多,語調自然地招呼他坐下。
待到晏泊夢遊似的坐定,她又問:“你不知道來的人是我?”
晏泊果然搖頭。
紀雪城無奈而驚異:“你家裡沒和你說?”
晏泊僵硬得手腳不知往何處放。“我爸媽隻說,是嘉泰紀家的女兒。我不知道……你的‘紀’,原來是嘉泰的紀。”
“當初怎麼不告訴我?”
紀雪城抬眸看他。
手腕處的玫瑰金女士腕表精致而低調,鋼製蝴蝶扣係得妥帖,是年輕都市白領青睞的牌子。
紀雪城戴著它隱沒在嘉泰的職員裡,沒人猜到她是董事長的女兒。
燈光下,她的笑意不達眼底:“沒必要吧。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秒針滴滴答答走動,時間貼著肌膚緩緩流逝。
菜陸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