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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雪城十八歲的時候,紀書遠正好本科畢業回國。
他在紐約讀書,四年裡結交了不少同圈子的朋友,其中就有新川本地人。
彼時的紀雪城在富貴錦繡裡當了十八年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正是對成年人世界好奇的時候。紀書遠雖然和她關係一般,但也是她借以摹畫那個世界的唯一窗口。
某一天,紀書遠突然要介紹個人給她認識。
說是得了紀文康的授意。
紀文康那會兒正和一個電影圈新秀打得火熱,紀雪城對於堂哥的說法半信半疑。
但到底還是去了。
對方是新川市小有名氣的富二代,長相算是中上,和紀書遠同歲,言語之間對紀雪城很是熱情。
吃了一頓飯,對方提議帶她開車兜風。她隻以為是沿著環城路繞幾圈,便沒拒絕。
——沒想到是一群人飆車。
還是在普通大馬路上。
“這會被抓吧?”紀雪城詫異。
對方不在意:“不至於。這條路晚上沒人走的,大家都是有經驗的老手,沒那麼容易出事。”
紀雪城已經萌生了退縮的念頭,耐不住對方執意相勸,到底坐進了副駕。
車子剛剛開出去,她就後悔了。
發動機的轟鳴回響在耳邊,窗外的景色燈光以一種極為驚人的速度後退。
作用力幾乎把她整個人牢牢按在了座位上,驚呼聲立刻衝破喉嚨。
“停車!停車!”她嚇得魂不附體,拍著車門驚叫,“我要下車!”
對方起初置若罔聞,後來她索性用跳車威脅,這才讓他不情不願地停了車。
“玩不開……”
狼狽地下車前,她聽見對方嘟囔。
隨即,橙色的跑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
她帶著滿身的冷汗,暫時沒工夫計較對方言辭上的無禮。
慢慢抽身往回走,一股天大的委屈和憤怒忽然湧了上來:
紀書遠怎麼敢叫這種人來見她?!
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紀雪城咬緊了牙。一種被人輕慢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到底有些大小姐脾氣,第一反應便是打電話和紀書遠興師問罪。
“砰——!”
巨響從身後傳來。
紀雪城僵住了。
她緩緩轉頭,動作生硬得像是設置未完成的機器人。
那輛她剛剛下來的車正停在幾十米外,一個穿校服的學生倒在鮮紅色的血泊裡。
紀雪城怔怔地倒退兩步。
鹹濕的液體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淌下來,驚懼交織作一團,堵塞住聲線。
她顫抖著手叫救護車。
被撞的是新川一中的高一學生,逃了晚自習出來打遊戲,恰好經過這一路段。
人沒搶救過來。
死者父母的哭喊呼號最終換來幾十萬的賠償,肇事者受到的處置,卻遠比紀雪城想象的輕微。
此事過後,紀書遠像是知道心虛,直接躲回了美國讀研,很久沒見紀雪城。
梁子卻是就此結下了。
紀文康說得對,紀雪城記仇。
從那時至今,不過短短幾年,根本不足以令她遺忘這件深刻的心理陰影。
“相親也要看人的,”紀雪城不慌不忙地回敬,“至少得是個正常人,不開車撞人的那種。”
紀書遠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