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剛剛到達他在倫敦的公寓,晴日就變了雨天。
紀雪城最討厭英國的雨,風雨交加的天氣曾讓她在一個月內痛失三把傘,說什麼也不想出門——畢竟學不來英國人風衣當雨衣穿的瀟灑。
晏泊拿她沒辦法,好在公寓夠大,倒是可以開展一些室內的娛樂活動代償。
看完一部喜劇電影,已經是黃昏時。兩人看電影時零食不離手,倒也不急著外出吃飯。
牆角擺著一部櫻桃木底座的Linn唱片機,紀雪城從晏泊的收藏庫存裡隨意抽出來一張黑膠唱片,擺在了轉盤上。
這張不是她鐘愛的古典,而是一位美國歌手的R&B。
晏泊的口味。
節奏鮮明的鼓點響起來。
配合華燈初上的良辰好景,這樣慵懶隨性的曲調最為合適。假聲合音輕柔地裹住一些夢幻,有如微醺氣泡的酒飲。
紀雪城站在窗邊,從上而下地俯視熙熙攘攘的街道,隨著音樂微微晃動腦袋。
身後,一個懷抱把她籠住。
“看什麼呢?”
晏泊附在她耳邊問。
“看千家燈火。”
橫亙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
“這周末……還有彆的事嗎?”
“沒有,怎麼了?”
紀雪城通過玻璃的反光,看見了晏泊晦暗不明的眼神。
“那就留在這裡陪我,好不好?”
這個問句的理解可深可淺。
沒來由地,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晏泊無知無覺,輕輕蹭了下她鬢邊的頭發。
“回學校好無聊,你天天待在圖書館,有時候一整天都不怎麼跟我說話。”
男友的抱怨其實情有可原。紀雪城自己也知道,她沉心於課業時,整個人的氣場都相當冰冷,虧得晏泊自帶暖風,才得以中和。
她輕輕掙開晏泊過於緊繃的懷抱束縛,轉了個身麵向他。
“你想我陪你多久?”
晏泊認認真真思考:“到明晚?然後我們一起回去,怎麼樣?”
“好啊。”她雙手搭上對方的肩膀,使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一步,“那——你想做些什麼呢?”
麵對麵相擁,身體幾乎完全貼在了一起。晏泊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懷裡軀體的曲線,像抱著軟玉。
他低頭和她對視。
兩人的眼神都不清白。
接吻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
這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卻格外綿長熱烈。氧氣似乎已經不是必需之物,他們隻需要彼此的唇齒和呼吸。
晏泊的接吻方式和他謙和無害的外表截然相反,試探得足夠深,甚至有些猛烈,像熱帶雨林午後的暴雨,非要把人淋得濕透,而同時又在升溫。
紀雪城予以春風化雨的承接。
假意順從,慢慢引導,最後,不聲不響地搶奪回主動權。
腳尖抵著腳尖,他們一步一步往臥室裡挪動。每一步都踩著鼓點,像情人間相互邀請的舞。
“哢噠”一聲。
晏泊閉著眼,卻也能感覺到光線的變化——紀雪城把臥室裡的頂燈關了。
他的呼吸瞬間急促。
在這件事情上,兩人之前本著求真務實、嚴肅認真的態度,進行過一次口頭探討。
他們的態度有些分歧——
紀雪城注重理論積累,認為詳實的理論是後續行動的基礎;
晏泊重視實踐,主張實踐出真知。
本來彼此之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然而東風久等不來,晏泊自以為修煉得快要出世成仙了。
事實證明,機遇往往是出其不意的。
窗外,天黑透了。
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晏泊輕輕吻去紀雪城頰邊的鹹濕液體,語氣有些自責:“是不是讓你不舒服了?”
他們的距離近得前所未有,紀雪城感覺自己的心跳同樣快得前所未有。
不知是近視,還是環境昏暗,又或是什麼彆的緣故,她看著晏泊,如同隔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唱片好像還在放。”
她答非所問。
晏泊猶豫一秒,停下來動作,“我去暫停?”
“不要。”
她勾住晏泊的後頸。
“繼續。”
*
紀雪城不知道,當她正被那些記憶碎片裹挾時,晏泊心裡,也在想著同一件事。
當某個時刻,兩人共同回過神,才猛然驚覺——
彼此間的距離,已經拉得很近了。
不知何時,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