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時間卻未曾將此消磨。
紀文康本來是隨著性子閒談,這句話出口,反應過來時,心裡也是一沉。
像有根陳年的刺。
以為早已拔除,然而無意中觸碰過,才知表麵完好的皮膚下,已經潰爛得極深。
沉默是突如其來的。
有那麼一會兒,紀雪城以為自己聽不見也看不見,思緒變得混沌。她感覺自己此時必須說點什麼,否則就要在這種沉默中越溺越深。
“今年,您會去丹江嗎?”
紀文康吐煙圈的頻次變得多起來。“看情況吧。今年比往年忙,說不準。”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的神情平靜無波,看不出悲喜,維持著一種謙卑而恭謹的姿態。“好的,那我還是自己去。”
孫琴敲敲門,走進來:“先生該吃藥了。”
她手上拿著藥盒,裡麵花花綠綠,說是藥,其實更多是保健品。
紀雪城抿一抿唇,“我先回去了。”
紀文康接了藥,隨之起身,似要相送。
走出書房的門,沿著實木樓梯緩步而下。
“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他忽然開口,毫無預兆地追溯從前,“那時候還住在原來的家裡,你最喜歡往我的書房跑。”
紀雪城知道他在說什麼。
大概在她五六歲的時候,正是紀文康接管嘉泰大部分的產業,並帶領它急速擴張之時。
那會兒家裡常常來客,一般直奔紀文康的書房而去。年幼的紀雪城對此好奇,眼巴巴地跟在人身後,扒著門不肯和向娟回房間。
紀文康倒是很樂意在外人麵前展現慈愛父親的形象。隻要講的內容不涉及公司機密,都會把紀雪城抱在膝頭,讓她旁聽。
那段無憂而恬靜的時光已經過去太久,在紀雪城記憶裡,如同第三人視角的無聲默片。
她靜靜地答:“記得。不過,已經很久遠了。”
紀文康就著溫開水,囫圇吞了藥。
“人老了。有時候,昨天才發生的事情都記不起來,偏偏好多年前的倒是一清二楚。”
他送紀雪城到門口,停了腳步。
“您還年輕。”她言不由衷道。
紀文康笑了兩聲:“彆哄我高興。人呐,還是要服老。”
他停一停,對紀雪城意味深長道:“你們才是年輕人。”
“去,試試車吧。路上注意安全。”
*
紀雪城坐在負一層的車庫裡,久久沒下車。
頭上的流星頂如夢似幻,映照出她的表情暗沉。
紀文康囑咐她,明天開這輛車上班。
怎麼可能?
和同事在地下停車場相遇是常有的事,被他們看見開著這麼一輛車來,豈不是自尋非議?
她不太能明白紀文康的用意。
逼著她高調行事?還是借著送禮物的名頭,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猜不透。
她唯獨能確定的,就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自己恐怕都要搭乘公交上班了。
坐電梯上樓時,她想起來紀文康講的正事。
在她能記事的時候,爺爺紀泰光就已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