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氣一凝。
“你……生氣啊?”
餐桌上的小蛋糕還未拆封,孤零零地擺在桌子正中,長久無人光顧。
紀雪城聽見晏泊走近,放低語氣向她解釋:“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實在是太慌了。你不知道,這幾年,師兄他一直在陸陸續續地心理谘詢,都是我幫忙介紹的醫生。”
“我和他認識這麼久,也知道他一直沒從當初的陰影裡真正走出來。等我到了醫院,處理各種事項,又聽璐璐姐說了他們之間的事,心裡更亂了,就沒顧上和你報平安。”
晏泊語言焦急,生怕紀雪城誤會什麼。
與她隔著一尺之距,他此時才看見桌上眼生的甜品包裝。
他知道紀雪城不算熱衷於甜品的人,除非是有特彆意義的日子,不會輕易讓自己攝入超標的糖分。
所以今天,她還能在期待什麼呢?
“讓你久等,真的……對不起。”
“晏泊,我和你說實話。”紀雪城依舊背對著他,兀自拆著紙盒上的綢緞蝴蝶結,“我很期待你今天回來,從下午就開始期待。等你消息的這幾個小時裡,我確實挺不高興的。”
“除了工作上的事,幾乎從來沒人敢讓我等這麼久。”
晏泊急切地說:“吃一塹長一智,不會有下次了。”
“你先彆著急。不隻是這樣。”
紀雪城把紙盒的蓋子打開,露出來一隻小熊形狀的奶油蛋糕。家裡開著地暖,室溫並不利於奶油蛋糕儲存,加之時間過了太久,它的表層已出現不均勻的融化。
“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在你接到璐璐姐電話的時候,就同時得知你師兄的所作所為,你還會那麼義無反顧地奔赴醫院嗎?”
紀雪城出其不意的提問,令晏泊迷茫了相當一會兒的時間。
“為什麼做這種假設?”
“你就當我異想天開吧,我就是想聽聽你的回答。沒關係的,儘管說,沒有標準答案。”
晏泊不明白紀雪城為什麼要做這種試探。
“人命關天,”他沒做太多的思索,“他確實做了不能原諒的混賬事,但我也做不到見死不救。而且,他在新川沒有更熟悉的親友了。”
紀雪城聽完,隻點了點頭:“你看,這就是區彆——如果是我,我不會。”
“你很善良,晏泊,”她終於轉過身直麵他,“你的心裡可以同時擁有兩條並行不悖的原則,一條放在心裡評判,一條體現在具體的行為準則。彆誤會,不是說你雙標的意思。”
晏泊被她這番話弄得暈頭轉向:“你等等,我不太明白……這和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什麼具體的關係嗎?”
紀雪城默默落下刀叉,將那隻汗涔涔的小熊攔腰一分為二。
“當然有,”她把其中一半裝在紙碟子裡,遞給晏泊,“我的意思是,你對自己的約束,比對他人的更加嚴格。即便不認可某些人的行事,也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作風。而我就不同。”
“對於不值得的人或事,我不介意降低底線,做一回惡人。”
晏泊靜默了幾秒,似在回味體察其中深意。
“這也不矛盾啊,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們互不影響。”
紀雪城抬眸,反問道:“你確定不影響?接下去的這幾天,你能保證,自己不去醫院探望他?”
晏泊被噎得說不出話,端著碟子裡的小蛋糕發愣。
他分到的一半,是小熊的頭部,黑色奶油做成的眼睛無辜望向他,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言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