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青年正在酣睡,蒼白的臉頰上終於泛起一絲薄紅,呼吸淺淺,半張臉埋在被子底下,竟顯得格外乖巧……
醫院外。
司機急忙追上走的毫不猶豫,頭都不回的柳夏徽,小心問道:“少爺,我們不去看黎家少爺,三爺那邊……”
“三叔那裡我來說,不過就是一個黎家。”
柳夏徽毫不在乎的語氣裡夾裹著冷漠。
他站定在車旁,等司機打開門後才坐進去,隔著車窗眯起眼睛望向醫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柳夏徽沒有發話,司機也不敢開車離開。
半晌,柳夏徽才向後靠在背椅上閉目養神。
司機隨即驅車駛出醫院。
中途,他看了兩眼後視鏡,心道少爺真不愧是被三爺從小養到大的,神情姿態簡直十足十的像……
***
黎輕舟在醫院裡住了三天,腦部沒有什麼大礙後便讓方西彥辦理出院手續,準備返回西城。
新來的司機直接開車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方西彥推著黎輕舟過來,打開車門。
黎輕舟撐著胳膊慢慢地將自己挪到後座上。
等坐好以後,他閉起眼睛,呼出一口氣,淡聲道:“可以了,走吧。”
方西彥這才將輪椅折疊好放進後備箱中,之後坐上副駕駛,汽車啟動。
從燕京到西城大概兩個多小時的路程。
他們要前往黎家老宅,而不是黎輕舟獨自居住的地方。
儘管黎輕舟說沒有必要將他車禍住院的消息通知黎家人,但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
更何況,跟隨黎輕舟到達燕京勘察北郊地皮的人可不止方西彥一個。
黎家尚且還沒有被黎輕舟徹底掌控,有一些其他人的“眼線”也不足為奇。
比如說這次——黎輕舟車禍住院的消息被他的二叔黎承康得悉,之後,整個黎家便差不多全都知曉了。
現在,黎老爺子勒令黎輕舟返回西城後直接來老宅見他。
車子逐漸停在老宅門外,黎輕舟再次費力地將自己撐上輪椅。
方西彥道:“用不用我和你一起進去?”
黎輕舟擺手:“不需要,回去吧。”
方西彥沒作答,站在原地看他推著輪椅慢慢進入老宅,隨即被趕來的管家接走,身影逐漸消失不見。
“方先生……”
新來的司機踟躕著開口:“黎先生是不是不喜歡被人碰觸?”
他看兩次上下車都是黎先生自己……他想過去幫忙時,卻被方先生用眼神製止。
方西彥沉聲道:“以後他如果不主動開口,你就不要上前搭手,隻需要幫忙開車門、關車門、放輪椅就行了。”
司機聞言呐呐點頭,不再說話。
“走吧。”方西彥轉身上車。
…………
今天是周末。
除卻黎輕舟以外,其他人早已齊聚在黎家老宅。
人雖然不算少,但氣氛卻顯得比較沉悶。
黎輕舟被管家推進來時,他的親弟弟黎旭笙正伏在茶幾上寫作業,旁邊坐著他的親妹妹黎菡語,看樣子是在輔導小孩子的功課。
兩人正埋著頭小聲說話。
沙發中央坐著黎輕舟的爺爺黎懷民。
再右邊一點,則坐著二叔黎承康一家。
最先開口的是二叔黎承康的妻子蔣畢玲。
保養不錯的婦人姿態閒適,身上穿著定製的名牌衣服,頭發也被護理的柔順黑亮,伸出去拿杯子的手上還塗抹著紅色指甲油。
“呦,黎大少爺終於回來了,我們可等你老半天了。”
她對黎輕舟頭上的紗布視若無睹,沒有象征性的問候,語氣也略顯尖刻。
直到黎老爺子冷淡地橫她一眼,她才撇撇嘴將水杯遞給身旁坐著的兒子黎宏傑。
黎輕舟對於這個二嬸也無視徹底,他推著輪椅上前,在距離茶幾的不遠處停下。
黎菡語抬起頭又低下,神情有些彆扭。
沒一會兒後,她又稍稍抬眼看向黎輕舟頭上貼著的紗布,但就是沒有開口說話。
黎旭笙胖乎乎的小手攥著筆,輕聲地叫了句哥哥。
黎輕舟冷淡地點點頭。
黎菡語見他這樣,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怒了。
她剛想說些什麼,卻見黎懷民抬抬手,示意他們兩姐弟先上樓去。
黎菡語一臉憋氣的模樣,領著黎旭笙走了。
二樓拐角處。
黎菡語拉著弟弟偷偷停下,豎起手指在嘴邊噓道:“笙笙先回房間,姐姐一會兒就去找你,不會的題先留著……”
黎旭笙一手攥著筆,一手攥著習題冊說:“但是姐姐不會小學奧數,剛剛明明都是我在教你。”
黎菡語臉色一僵,尷尬泛紅。
她道:“那是姐姐還沒有計算好……給我一張草稿紙,整個習題冊都能給你解出來。”
黎旭笙:“可是我都不用草稿紙,姐……”
黎菡語惱羞成怒。
她扯了扯小弟肉呼呼的腮幫子,小聲訓道:“彆廢話,快點進屋去,不然揍你。”
黎旭笙撅了噘嘴,隨即慢吞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