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打開洛東鎮城門後,城門處的火把耀亮了天地。
大雪飛揚裡,唐伯文耀著寒光的劍,砍向太子唐卿景修頸,濺出血柱衝天,砸落滿地“紅梅”,亦濺紅了蕭玉川的衣袍,濺紅了他的眼……
他與齊王之間的心結,於那夜就此結下,他也沒打算解開這個結。
“蕭將軍棄文從武,沙場瀝血一年,這眼眸裡……”齊王直視著他的眼睛,“染上不少殺意啊!”
天地間的喧鬨聲複入耳中,蕭玉川自回憶裡驚醒,望齊王倏而一樂:“是染上不少饞意!齊王俊美無雙,令末將一時走神。”
他轉身牽馬,於金裂玉碎的甲胄聲裡翻身上馬,衝亦翻身上馬的齊王一笑找補:“軍中三年,母蚊子從末將眼前飛過,末將都能看出眉清目秀來。”
勒馬挨他身側,齊王向他微微傾身,半諷半調笑:“三年前,蕭將軍向蕭郡公尋死覓活,還閉門不出一年之久,本王還道蕭將軍隻好丹陽公主那一口……不過,蕭將軍何時好的男色?”
蕭玉川驀地重重悶咳出聲,挪出一隻手捂上了胸口,強笑道:“那是年少不懂事。人嘛,總是會變的。在一棵樹上吊死,哪有出將入相來得快意。”
見他瞬間煞白了臉色,齊王收正身子,訝問:“蕭將軍不舒服?”
蕭玉川緩過胸口悶痛,執韁一夾馬腹前行,頭也未回道:“半年前被城頭擂木砸中胸口,一點餘傷而已。”
望著他的背影,斂儘笑意,齊王勒馬跟上。
隊伍進入定鼎門,霎時,撲天蓋地的鮮花從百姓手中擲出,歡呼聲若山呼海嘯。
漫目滿街狂熱的百姓,齊王再次側身向蕭玉川,惆然若失:“若非蕭將軍被困在哀牢山數日,今日能觀此盛事者……應不會少一人。”
蕭玉川聽出齊王用意,也知曉齊王一直懷疑他對關萬洲見死不救。
他不動自聲色漫目百姓,惋惜得分外誠心:“南彌多險崖惡穀,重山密林,末將也險些折損在哀牢山中。”
又往身後一呶嘴:“諾,罪魁禍首就在我身後,南彌大世子木諾鳳迦。若非為他所騙,我帶著三萬將士迷失於哀牢山,失了最佳救援時機……今日銜首隊列前的,當是關大總管啊!”
他從哀牢山出來後,帶兵擊潰了南彌王,為將士們收斂屍骸時,尋遍四方才湊齊關萬洲遺體。
劍南道行軍大總管關萬洲死得很慘,為南彌將士所斬,四肢被分,身首異處。
不過,這是關萬洲應得的。
關萬洲暴戾凶殘,視南彌百姓如牲畜,但凡攻下城邑,無不血洗,屠儘所見生靈。
正因如此,才逼得南彌百姓與南彌王朝軍民齊心,致戰局牽延兩年而不破。
後來他親自扶關萬洲靈柩至蜀中,前來迎接靈柩的正是齊王。
彼時,齊王正四平國中之亂,為百忙之中,抽身去蜀中為舅舅扶靈。若非如此,想必南彌戰事,少不了齊王插手。
也幸虧殺伐果決的齊王未至,否則,南彌與東桓的處境兩兩堪憂。
南彌之上有烏斯國,烏斯國國境遼闊,遠超南彌,近百年來國力越發強盛,於東桓漸有追趕之勢。
隻烏斯國慣於恃強淩弱,以劫擄為榮,時常騷擾南彌北境,亦與東桓不睦。
全觀局勢之下,蕭玉川在戰事占了上風後,馬上暗聯南彌清平官晏修,說動南彌王議了和,怕的就是南彌王與烏斯國結盟。
若烏斯國強勢插手進來,隻怕東桓與南彌這一戰,便沒了休止之日。
而他蕭玉川,誌不在軍中,斷不容如此情形發生……
聞聽他話,齊王虎目一凜,扭頭身後,目光落在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