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變之前,皇帝唐逸旻一直在河西肅洲任職,齊王與魯王因此也生活在河西,鮮少回京。
縱使回京,他彼時為國子監生,後又為崇文生,根本無相識機會。
但……他已猜來魯王前來的用意!
溫謙有禮的魯王請與他同席後,同他聊起了南彌民情風俗,更噓寒問暖,言辭讓人如沐春風。
敬酒數輪後,魯王把杯一歎,麵帶哀色問:“劍南節度使之子宋宜民,為脫罪責,上表誣陷小王小外公惡意滯延糧草押運一事……蕭將軍可知?”
邊永寧是戶部尚書邊令誠的幼弟,邊貴妃的親叔叔,為魯王的小外公。
蕭玉提壺為魯王添酒,眼皮不抬道:“臣……知曉!”
朝中兩家外戚,擁兵在外而善戰的關家,勾連朝中上下的邊家,都為唐逸旻篡位立下了汗馬功勞,哪一家皇帝都得罪不起。
皇帝命齊王親舅舅關萬洲,領劍南道行軍大總管出征,卻任齊王小外公邊永寧為押糧官,其用心……蕭玉川安能不懂?
戰事期間,劍南節度使宋鴻博受命助戰關萬洲,受關萬洲連吃敗仗連累,屢次接到京中遞來的訓斥聖旨。
其子宋宜民,做著押糧軍軍中的前鋒遊羿使,配合押糧官邊永寧運送輜重糧草。
那年夏日山洪斷了糧道,宋宜民率軍四探發現小道,提議繞道,邊永寧卻尋遍借口,阻止糧草前行月餘,致前方大軍斷糧迫在眉睫。
怕被連累,宋宜民急寫奏折向朝廷通稟,軍中折奏須經過錄事參軍事-蕭玉川過目複核。
一看接到的奏折,蕭玉川如獲至寶,當即批複,遣信使快馬加鞭向京中遞去。
蕭玉川接手兵權後,遙遞軍書,向皇帝大讚宋鴻博父子勤勉敬業,宋氏父子這才戰事一畢回歸蜀中,不罪不罰。
魯王向他舉杯敬酒,萬分誠摯道:“關家人要聖人追責……蕭將軍與小王外公相伴一年,應解小王外公之不易。朝會上,望蕭將軍稟公執言,證小王外公清白。”
蕭玉川舉酒豪爽應聲:“魯王放心!”仰頭傾儘杯中酒。
邊永寧阻滯運糧,致關家死了一個能打硬仗,能為齊王撐腰漲勢的關萬洲,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而邊永寧做他押糧官一年來,好吃好喝儘往他行轅送,兢兢業業再無出錯,隻因邊家想拉下馬的人——不是他蕭玉川。
如此兩家相爭的局麵……
蕭玉川抬頭望向與將士們笑談寒喧的皇帝,想必皇帝樂見……他蕭玉川亦樂見。
雖得他承諾,魯王依舊不安,還想拉著他絮叨親近,卻見齊王大步流星走來,朗笑著一探手,一把將魯王自食案揪起。
“哥哥四處找你,你卻在此糾纏蕭將軍?走,陪哥哥大飲一場。”
“我好奇那南彌民風,特來向蕭將軍探聽一二。既然兄長好興致,仲禮就舍命陪兄長。”
魯王彎腰放下酒盞,向蕭玉川溫謙欠首一笑:“蕭將軍失陪了!”遂被齊王攥拖離席。
看著兩位皇子相擁而離的背影,甚是兄友弟恭,蕭玉川嘴角噙了淡淡笑意,自斟自飲。
他以前滴酒不沾,現在是千杯不醉……
耳頰微熱之際,一位緋衣內侍帶著數位宮婢前來。宮婢手托木漆酒托,酒托上盛著一隻碧玉酒壺。
於他麵前立定後,年少的內常侍一揮拂塵拱手,含笑望他道:“奴婢名張景,是聖人近侍-內常侍。聖人特賜一壺蜀中貢酒劍南燒春,為將軍助助酒興。”
蕭玉川眼波一閃,起身拱手:“謝聖人抬愛。”
宮婢待要將酒壺取下,卻被張景抬手一攔:“停!”
阻止了宮婢,張景親手連著酒托從宮婢手中接過,珠圓玉潤的臉上泛起諂媚笑意,一彎腰,雙手將酒托放於他麵前的食案上。
伸出兩根手指頭,“篤篤”兩敲木漆酒托,張景抬眸直勾勾盯著蕭玉川:“此酒為三年窖藏,香醇柔滑,奴婢祝蕭將軍吃得歡喜。”
蕭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