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桓為禮儀之邦,素來禮待四夷來使,這位南夷客因何要逃?
心念幾轉,她蹙起遠山眉問:“何國?何人?”
隊正一默道:“恕難奉告。不過,其人二十左右,膚色黎黑,左耳飾有銀蛇,會說一些河洛話,貴主今夜可有見過?”
她失笑嘲諷:“我這院子連隻蒼蠅都飛不進,更何論南夷外客?”
洛京的紫微宮,外是皇城,為皇帝聽政、百官辦事之所,更有鴻臚館、四方館等外國使館。
而套於皇城之內的宮城,是皇帝及後妃們起居遊樂之所,亦是掖庭宮之所在,進出監管森嚴。
這些禁軍不在皇城內找人,卻闖入宮城來尋?也不怕引得皇帝及後妃們震怒?
那禁軍隊正麵現焦慮,急匆匆道:“滋事體大,便也顧不得了。有擾。”
說罷一揮手,禁軍們四散於院,又進屋仔細搜尋了一通,未見有異,方喪氣離開。
待人去院空,唐卿月嘴角噙起自哂的笑。
這一層套一層的重重宮桓,便是置於人間的九重地獄,有人還妄想從此地逃出?隻怕他是插翅難逃!
又幽長一歎:“此蠻好大的膽子,也不怕被禁軍逮到砍成肉泥?”
歎畢,她轉身入屋,輾轉良久方才入睡,而皇城與宮城,雞飛狗跳依舊。
宮中禁軍儘出,在鴻臚寺典客令劉嶺、金吾衛中郎將章澤丘指揮下,搜查皇城、宮城每一個角落。
各處禁軍絡繹來報‘未見其人’後,劉嶺滿臉蕭索,立於鴻臚寺館院中,捏袖拭淚:“天欲亡我,天欲亡我劉嶺啊!”
今日他定是犯了多嘴煞,前在皇帝麵前插嘴,後又在那位南彌世子前麵失言……
午時過後,端門外的慶典一畢,劉嶺迎南彌使團入鴻臚寺館暫住。
想到三日後,年紀輕輕的南彌世子便要身隕魂消,劉嶺難免心中慚愧,著尚膳局備了豐盛餐食,親自為南彌世子奉食斟酒。
世子被單獨置於一室,屋外站滿了監守於此的威遠營金吾衛。
木諾鳳迦遊街時,身上沾滿汙穢,徒步行路半日,早已饑腸轆轆。
待劉嶺親自為他奉酒奉食,他也沒客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也怪劉嶺自己拎不清,看著小世子不諳世事的臉,紅眼為他斟酒道:“吃吧、喝吧!三日後做個飽食鬼也是好的。”
聞聽,木諾鳳迦如漆的眼眸一滯,移目光於他麵上,大嚼特嚼的嘴巴頓住。
劉嶺知曉這位南彌世子會一些河洛話,自察失言,當即噤聲。
還好木諾鳳迦並未察覺,又大快朵頤起來,奉食不拒,敬酒不推,吃得連打飽嗝方休……劉嶺這才放心辭去。
未料半夜之後,監看南彌世子的金吾衛驚慌來報,說是南彌世子沐浴時經久未出,宦侍們察覺異樣,叫門不開,便破門而入,見浴室內世子換下的汙穢衣服俱在,人卻沒了影蹤。
劉嶺當即大駭,若走失這位將被皇帝祭天的世子,他命休矣,便慌忙找到同樣擔責的金衛吾中郎將章澤丘。
二人知曉滋事體大,遂於宮中大肆搜查……
眼看夜巳過半,尋人不得,劉嶺同章澤丘失魂落魄去往應天門,向鴻臚寺卿張相之稟報。
劉嶺吊著一縷魂,遊走於夜宴喧騰的應天門闕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