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連下了三日。
雖阻了出行,卻給了唐卿月好長的調整時間。
她胸膛裡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三年來被她日夜修修補補,變得冷硬非常,但畢竟還是肉長的。
本已斬斷心上係著蕭玉川的那根弘,他卻驀然出現,以幾近卑微的姿態、泣血的祈求,親手將那根弘續又上。
她以為很快就能收心,誰知斬斷這根新續的弘,痛得她不啻於挖肉剔骨,但好在不致斃命。
這幾日,院中落零的殘花如血,溢滿小院青苔遍布的地麵,大雨收走了滿院繁花,卻給她送來了一堆麻煩。
許是唐逸旻忙完手頭朝務,得了空閒想起了她,派了兩婢兩宦住進這院子。何娘子亦未離開。五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國子監哪個博士、助教開堂授課,會如臨大敵,身邊站著一堆人盯梢監視?
她便收起了去慕化館做助教的心思,同何娘子說,想去收納藏書的典籍廳,暫時做一做典籍。
典籍之職,除了照看廳中藏書,還兼領給學子借支藏書,發放書本筆墨等事務,很是清閒。
何娘子爽快應了,因上午要去太學探看兒子,暫未尾隨。
太學、國子學的典籍廳裡,收納著從古至今的所有藏書,三墳五典、八索九丘,應有儘有。
她想看的,卻是兵法之書。
蕭玉川能學得,她也不笨,也能學得。
就是不知慕化館的典籍廳內,有沒有她想看的兵書?
慕化館是位於國子監最深處的學館。再往外是太學、四門學、書算醫卜等學館。
最外麵金碧輝煌的館舍院堂,是作為國子監門麵的國子學,大講堂,禮廳等
因慕化館生員少,用到的書籍少,慕化館的典籍廳便也不大,兩層雕樓掩於綠柳紅花之中,頗為清幽。
進了典籍廳,她與任職於此的館員打過招呼後,拄拐於書廳巡視,一則熟悉場地,二則尋覓她想看的兵書。
高高的紅漆書架上,一排排錦帛套裝的書卷,首尾垂吊著標簽,分門彆類寫著書名及錄屬卷冊。
巡看良久,看得她眼花繚亂,一本兵書也未尋得。
輾轉挪動間,身後綴著的“四條尾巴”頻頻擋道,令她心煩。
手指遠處,她口氣不善:“你們都給我站遠一些,莫要擋我的路,否則就滾!”
還以為出了掖庭能得自由,至少能喘上兩口氣,誰知來國子監沒幾日,唐逸旻又派來四條“附骨之蛆”。
雖知他們也是奉命行事,但她怎能不煩?
見她麵色不善,典籍廳也能一目了然,四人知趣地遠離了她,於廳堂正中的書案前垂手靜立。
唐卿月遍尋兵書不得,喪氣之際,一抬頭,瞥眼看到書架三層高之處,有《太公六韜》的簽子隨風輕晃。
心頭一喜,她將雙杖放於書架靠穩,踮起雙腳,朝高架上的《太公六韜》勉力伸手,卻如何也夠不到。
待欲喚人來取,驀地,不知何來的一雙手從她背後伸來,又從她兩腋之下穿過,輕飄飄將她高高舉起。
來人手掌頗為寬長,夾於她兩腋之下給她助力,長長的手指觸及她綿軟敏感之處,令她腦中“嗡”一聲充血。
羞惱之下,便她指尖碰到了《太公六韜》,也沒了取書的心思。
她滾燙著臉耳,未及驚呼便怒聲低斥:“放肆!放我下來。”
隨之她被放了下來,一個回身,未待看清來人,她一記震怒的耳光甩到了其人臉上。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