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第一百五十五章(1 / 2)

雲椋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身下有乳白色的液體在緩緩流動, 大概是營養液一類的東西, 在他潛入阿克琉斯精神域中時,為無法自主進食的他們補充營養。

頭頂是一個橢圓的半透明罩子,大概是什麼儀器吧。

雲椋坐起身來,營養液嘩啦啦地從他身上滾落,他的衣服被浸濕了一大半, 正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不過他並沒有在意衣服, 而是先側過頭,去看躺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男人正閉著眼睛,並不像是受了傷, 反倒像陷入了沉睡, 而且唇角微微上揚, 仿佛做了一個好夢。

雲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有點感慨:人生的際遇未免太奇妙了, 從相遇到分離到再相遇,兜兜轉轉,他們還在一起,命運果然還是很偏愛他的。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不過看他的耳朵和手都變了回來, 大概過去好幾天了?

大概是發現他醒了過來,下一刻, 門被打開了,不過進來的卻不是醫生,而是佩萊斯。

佩萊斯看他的神情, 微一挑眉,很揶揄似的:“想起來了?”

雲椋彎起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嗯。”

再見到佩萊斯,他和記憶中真的差彆很大,成熟了許多,也變得更有威嚴,不過笑起來時,還是他熟悉的那種散漫不羈的味道。

“那就好。”佩萊斯假模假式地感慨道,“否則我還要跟老院長解釋,我真的沒有造謠傳謠——我說你跟阿克琉斯兩情相悅,這不是假話吧?”

雲椋很快想起了之前的事:“嗯……當然不是假話啦。”

佩萊斯笑了起來:“那你可記得要跟高文澄清一下,我這人可是從不說謊的,要不然他還不依不饒的跟我算賬,真是的,還把不把皇帝的威嚴放在眼裡啦……”

他似真似假地抱怨著,雖然隻是閒聊,卻很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把多年未見的生疏逐漸消彌。

雲椋忍不住彎起眼睛:這很像是高文院長能做出來的事啊。

“既然你醒了過來,看來是已經完成了醫生的囑托,找到他精神域中第一次受創的傷口了?”閒聊完之後,佩萊斯終於說起了正事。

“嗯。”雲椋點了點頭,他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就是我……消失的時候。”

“我還以為是他在與海因裡希對戰時受的傷呢。”佩萊斯好像有些驚訝,“不過仔細想想,果然這個答案才是最合理的。”

雲椋回想起那一幕,心裡隱隱有些難過:當時阿克琉斯肯定受到了很大傷害,但他卻一無所知……

“你這些年,是去了另一個時空吧?”佩萊斯適時打斷了他的出神,“其實瑪利亞戰爭結束後,我有回到altas調查當年的事情。”

因為那場爆炸幾乎摧毀了整個研究基地,監控自然是沒有留下來的,爆炸造成了不少傷亡,海因裡希還下了封口令,知情人陸陸續續都“消失”了,給調查造成了很大困難。

那時候,阿克琉斯剛從長達三個月的昏迷中醒來,精神域受損,失去了關於覺覺的記憶。

佩萊斯的心情相當矛盾和複雜,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件好事。

少年的離開,給阿克琉斯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深了。

即使阿克琉斯從來不曾訴說過他的痛苦,在外人尤其是下屬的眼中更像是一個無堅不摧,沒有弱點,鋼鐵鑄成的男人,但是佩萊斯知道,他曾經整夜整夜地失眠,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直到他分化成了一條巨蟒仍是如此,要知道,蛇可是一種相當嗜睡的生物。

佩萊斯有時候會擔心,他是靠著為少年報仇的一口氣撐到現在,一旦海因裡希死去,他就會滑向自毀的深淵。

在發現阿克琉斯失去記憶時,不得不說,那一刻,他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但他想起小太陽一般的少年,再看到一無所知,仿佛回到最初那樣冰冷且沉默的阿克琉斯,又頓覺一陣惆悵。

即使阿克琉斯不再記得,他覺得他也有必要調查出當年的真相。

然後他便得知,當年的爆炸是由空間穿梭機引起的,而少年從此之後不知所蹤,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其實我並不是那麼肯定。”佩萊斯說,“不過那時候更願意往好處想,萬一你並沒有死,而是去往了另一個時空,在其中自由無憂地生活呢?這樣,即使阿克琉斯以後記了起來,也可以讓他心存希望嘛。”

可能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心聲吧,許多年後,聽說繁星真人秀中出現了一個熊貓異種,而阿克琉斯還特彆親近他時,那一瞬間,佩萊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我本來想見你一麵的,可惜被你拒絕了。”他眼神有點哀怨,“不過後來想想,你們談戀愛,我摻和進去乾什麼?我可不想再吃狗糧了。”

同樣品種的狗糧他許多年前就吃膩了。

雲椋:“……”

“其實那時候,我還沒有在跟阿克琉斯談戀愛呢。”他不好意思地說道。

“是嗎?有區彆嗎?”佩萊斯冷漠地說,“還不是一樣黏黏糊糊地秀恩愛,要不然你那麼龐大的c群是怎麼來的?”

觀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咦?c群?”雲椋聽到一個新名詞,不禁有些好奇。

佩萊斯神秘地一笑:“你自己搜索一下就知道了,我就不多解釋了——對了,你要不要離開隔離艙,洗澡換一下衣服?”

雲椋沒有說話,隻是舉起右手,少年雪白修長的手,此時正被另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而且抓得很緊。

手的主人即使沒有醒來,也下意識牢牢抓住少年,不想讓他離開。

雲椋顯然沒有要掙脫的意思,反而彎起眼睛,主動與他十指相扣,畫麵分外和諧而美好。

就是對觀眾不怎麼友好。

佩萊斯:“靠。”

果然,他還是無法逃脫吃狗糧的命運[冷漠jg]。

“好吧。”他說,“阿克琉斯應該也快要醒了。”

醫生的本來打算是,讓雲椋找出傷口,他們想辦法進行治療和修複。

不過他們不知道雲椋和阿克琉斯之間的精神連接,佩萊斯可是知道的。

有它在,雙方的精神力可以自然地反哺,治愈這種傷口並不困難——這也是之前阿克琉斯在雲椋身邊,精神域被修複的原因。

不過當時,他隻是以為少年體質特殊罷了。

佩萊斯揶揄地一笑:“他醒來第一眼看見你,一定會很開心,我就不在這裡發光發熱了,換洗衣物和你的智腦都在一旁的櫃子裡,我走了。”

他並沒有要詢問雲椋在另一個時空經曆的打算,這些話還是讓少年和阿克琉斯講好了,他的好奇心其實沒那麼重的。

而且,他並不想探究太多。還是在阿克琉斯清醒之前離開好了,免得打擾他們二人世界。

“啊對了,房間裡有浴室,相當寬敞的。”他露出一個充滿暗示意味的眼神。

他關上門,還在門上掛了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可以說是相當貼心了。

雲椋:“……”

總覺得,對方好像腦補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純潔的小熊貓表示接受不到他的暗示。

不過很快,他就顧不上探究佩萊斯古怪的眼神了,因為阿克琉斯醒過來了。

雲椋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醒了多久——他沒有出聲,隻是靜靜躺在營養液中,專注地凝視著身旁的少年。

“阿克琉斯……”雲椋叫了一聲,又閉上了嘴巴。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或許他一開始有想說的話。但這一刻,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他仿佛要融化在男人灼熱的目光裡。

阿克琉斯的視線落在少年的臉上,像是他們第一次同床,清醒過來的那個清晨,他第一次見到少年的模樣一般,看得如此認真,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半晌,他歎息著說道:“像是在做夢一樣。”

在失去他的許多年裡,他無數次幻想過,他其實是在做一場噩夢,噩夢結束,他又可以看到少年在他麵前眉眼彎彎地笑鬨。

而如今少年出現在他麵前,他又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他做的一個夢——許久之前,他不願入睡,也無法入睡,他害怕少年出現在他的夢境裡,更害怕他不願出現在他的夢境裡。

——曾經沒有人心的生物,也因愛變得軟弱起來。

雲椋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哀傷,頓時心中一緊。

著急之下,他像是一頭莽撞的小獸,低下頭在男人唇上咬了一口,故意惡聲惡氣地說道:“痛嗎?痛就不是在做夢!我明明就在你麵前,你如果再把我當成夢境裡虛幻存在,我可要生氣了!”

“……”

怔了一下,阿克琉斯唇角忽然上揚:少年明明是在威脅,落在他耳朵裡,竟有幾分虛張聲勢地可愛。

唇上的齒痕在彰顯著微不足道的存在感,少年撲過來時分明架勢十足,可落到他的唇上時,卻又不舍得用力,最後隻是用牙齒磨了磨,連一道傷口都沒有留下。

“……你笑什麼?”雲椋奇怪地看著他,難道他的表現還不夠凶嗎?

阿克琉斯歎息一聲,將主動撲過來的少年緊緊抱住,嵌入自己的懷裡,隨即發出一聲饜足的喟歎。

“不要生氣,是我錯了。”他說,“還有,確實好凶。”

凶得可愛。

雲椋:“……”

感覺像是被順毛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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