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都下來了,江冉冉隻能不情不願地跟著徐景澤一起往校門口走。一路上兩人吸引了很多校友的目光。
江冉冉極為不自在地,從口袋裡把口罩給掏出來戴上了。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徐景澤的手機猝然響起。他掏出來看看,接通,跟那邊聊著關於學生會和社團招新的事情。
江冉冉這才想起,他昨天說過,今天要開始招新了。
那怎麼還有時間帶她去檢查牙齒?
等徐景澤跟那邊說完,掛了電話,江冉冉問:“你昨天不是說今天學生會和社團要招新嗎?”
“嗯。”徐景澤低頭看著手機,不知道在瀏覽什麼,回她:“已經開始了,在圖書館那邊。”
“那你應該很忙吧?”江冉冉不客氣地指責道:“身為學生會乾部,以及社團社長,在這麼重要的日子居然不好好在現場待著,也太不負責任了。”
徐景澤正在打字的大拇指一僵,扭頭看著身邊說風涼話的人,胸口當即聚起了一團氣。
她總是這麼有本事,三言兩語就能把人給氣死。
“那麼請問江學妹,”徐景澤質問道:“我為什麼寧願被人指責不負責任,也不肯好好在現場待著?”
江冉冉不看他,兩隻眼睛滴溜溜地到處亂瞅,“嫌累,想偷懶唄。”
“……”徐景澤被堵得無話可說,乾脆不理她,繼續低頭回著消息。
想想又有點不甘心,還是嘀咕了一句:“沒良心。”
這話江冉冉就不樂意聽了,沒良心?她怎麼沒良心了?是她求著他丟掉那麼大一攤子事,跑過來帶她去醫院檢查牙齒的嗎?
她根本就不想去好吧。反正現在牙齒已經不疼了,肯定會白跑一趟。
“我都說了我不想去,你非要逼著我去,現在還要說我沒良心。”
江冉冉憤憤回懟:“我還沒說你多管閒事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為什麼非要管我?”
“多管閒事?”徐景澤停了下來,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興,“我的關心照顧,在你眼裡就隻是多管閒事?”
江冉冉:“……”
她剛才的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至於為什麼。”
“……”
徐景澤淡淡說道:“我隻是在履行對你的承諾罷了。畢竟,我是個信守諾言的人。”
*
徐景澤不知道江冉冉還記不記得,但小時候發生過的很多事情,他至今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江冉冉升小學,正式成為一名小學生那年,他已經上二年級了。
一個周末,兩人一起在他家裡寫作業,寫完出去到院子裡玩,江冉冉不小心摔跤,膝蓋剛好磕在了階梯邊緣。
估計是挺疼的,她爬起來後,咬著嘴唇抹起了眼淚。
徐景澤見狀,連忙蹲下檢查起她膝蓋上的傷,破了一塊皮,鮮血直往外冒。
就在十幾分鐘前,劉明月出門買東西了,家裡沒有大人,徐景澤隻好自己跑進屋,把醫藥箱給抱了出來。
一個小小的家用醫藥箱,裡麵備著很多常用藥。雖然徐景澤不知道每種藥的用途和功效,但好在認識碘伏
之前母親切菜不小心切到手指的時候,他見過父親用是怎麼幫她處理傷口的。
徐景澤把碘伏拿出來,擰開蓋子,江冉冉一看,黑乎乎的一瓶,而且還有股難聞的氣味。
連忙拒絕道:“我不要喝這個藥!”
“啊?這個不是喝的。”徐景澤跟她科普道:“我爸爸說這個叫碘伏,是用來給傷口消毒的。防止細菌感染。”
不是喝的江冉冉就放心了。
她止住哭泣,一抽一抽地問:“那怎麼消毒?”
徐景澤:“用棉簽,把它抹在你的傷口上。”
徐景澤把碘伏放在地上,又從醫藥箱裡翻出了一袋棉簽,拿出一根,蘸取適量碘伏,在江冉冉的傷口上輕輕抹了抹。
有些擔心地問:“疼嗎?”
“疼。”江冉冉說:“但,是摔破了皮疼,不是抹這個藥疼。”
徐景澤鼓鼓腮幫子,“摔破了皮是會很疼,你隻能跟忍一下了,過兩天就會好的。”
血還在往外流,碘伏隻能起到消毒殺菌的作用,並不能止血。
徐景澤繼續在醫藥箱裡翻翻找找,找出兩個創可貼,撕開,橫豎交叉著給貼在了江冉冉的傷口上。
奈何膝蓋這個位置不太好貼,總感覺會掉。
徐景澤乾脆一口氣把醫藥箱裡的創可貼,全都給貼在了江冉冉的膝蓋上,一層又一層。
“好了!”他這才放心地說:“這樣貼很緊就不會掉下來了。”
江冉冉已經忘記了傷口的疼痛,拍起了小夥伴的馬屁,“徐景澤你太厲害了,怎麼還會治傷啊?”
“我跟我爸爸學的。”徐景澤又開始把東西都往醫藥箱裡放,“很簡單,一學就會了。”
江冉冉:“怎麼什麼都是跟你爸爸學的?”
“不是啊。”徐景澤說:“以後我想學做飯,就隻能跟我媽媽學,因為我爸爸做飯特彆難吃。”
“我爸爸以前做飯也難吃,不過現在做飯好吃了。”
“你爸爸是為了上節目的時候照顧你,所以特意學的。”
徐景澤歎了口氣,“可是我和我爸爸不用上節目,在家裡有媽媽做飯,他就不學。”
“那你為什麼要學?”江冉冉疑惑道:“你是小孩兒又不用照顧彆人。”
徐景澤:“可是小孩兒會長成大人的。”
“到時候就需要照顧彆人了對嗎?”江冉冉輕輕撫摸著自己貼滿創可貼的傷口,突然想起,“但是你沒有孩子呀,照顧你爸爸媽媽啊?”
徐景澤沒想那麼多,他想學做飯,隻是覺得做飯很有趣罷了。
把不能生吃的食材製作成可口的美食,多棒啊。
於是順著江冉冉的話點點頭,“對。”接著又補充了句:“也想照顧你,給你做很多好吃的菜,好嗎?”
“好!”江冉冉人小心不小,貪心得很,“不過你得一直照顧我,一直一直到永遠。”
“沒問題!我會一直都照顧你的。”
*
這件事情江冉冉也沒忘,記得很清楚。回家後江越幫她重新把傷口處理了一下,一邊處理一邊吐槽徐景澤是個傻小子。
哪有人處理包紮,一口氣往上麵貼十幾張創可貼的?
後來兩人都上初中了,父母聚在一起的時候,還經常會提起這件事情,拿徐景澤打趣。
不過……
想起高中那會兒,江冉冉忍不住低聲吐槽了句:“我看你這諾言守得也不怎麼樣。”
徐景澤不解,“怎麼說?”
“高二之前……都還行吧。但自從我升高二後,你還有照顧我?管過我嗎?上了大學同樣是每次想跟你說點什麼事情,你都在忙這忙那,一條消息好幾小時收不到回複!”
江冉冉本來不想提這些的,搞得自己跟多在乎他似的。
可是一直憋在心裡,又覺得有些難受,既然他開了這個頭,乾脆就趁著這個機會把話說開,“你自己好好回憶回憶!”
不需要回憶,徐景澤心裡有數。
江冉冉升高二,他升高三後,那一年裡他對江冉冉的照顧和關心確實不夠。
那年,江冉冉在世錦賽上奪得第一名,成為世界冠軍。這樣耀眼的體育成績,再加上很不錯的文化課成績,是絕對可以被保送進A大的。
而他的成績雖然也很不錯,但跟保送比起來,變數太大了。
萬一高考發揮失常,可能就考不上。所以為了能跟江冉冉進同一所學校,他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廢寢忘食地拚命學習。
比起一年的關心和照顧,大學四年顯然更為重要。
再一個原因就是,江冉冉的個人實力一直在提升,從A市冠軍,到中國冠軍,再到亞洲冠軍,最後在十六歲那年拿下世界冠軍。
她太優秀,太耀眼了。
相比較之下,他就顯得比較黯淡無光,甚至連一路在學校混過來的任楚飛都比不上。
任楚飛雖說學習不太行,但幾部電影一拍,在娛樂圈的關注度非常大。粉絲數量也不容小覷。
在長輩們眼裡,徐景澤是個方方麵麵都挺優秀的三好學生,可他自知,能真正拿得出手顯擺的,一樣都沒有。
唯一可以努力的方向,就隻有學習。
其實他根本就不太喜歡在學生會和社團混,有那時間,不如多研究研究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可還是選擇混了。說起來,大概就是虛榮心在作祟吧。
仿佛在這些地方混出一些名堂,就會顯得自己比較優秀一點。
等江冉冉也上大學了,再站在她的麵前,就會比較有底氣。
徐景澤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解,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強烈的自尊心罷了。
站在江冉冉的角度,確實對她照顧不周,這是事實。
徐景澤理了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真誠地跟她道了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