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防水的師傅們做完檢查後，又回城一趟取來了防水材料，吃過中午飯就開始工作。
黃院長親自爬到樓頂上，看工人們把防水卷材鋪到打掃乾淨的屋頂，心裡百感交集。
為了這些房子漏水的問題，他不知道寫了多少材料，跑了多少次相關部門，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偏偏每次都是頭痛醫頭的那一套，根本問題就從來沒解決過，這一直是黃院長的一塊心病。
喬安找來的是市裡最好的防水公司，人家防水公司質保十年，也就是未來的十年時間裡，這些高高低低的房子再也不會漏水了。
黃院長鬆了一大口氣，縣城大橋下算命的王瞎子說，今年孤兒院會遇到貴人，黃院長一開始還不相信，現在都有點服氣王瞎子了。
在屋頂上又看了一會兒，黃院長下了屋頂，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去眯一小覺。
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被旁邊躥出來的一道黑影嚇了一跳。
等看清楚了，黃院長才發現這不是慕華嗎？鬼鬼祟祟地乾嘛？
*
“你鬼戳戳的乾嘛？”黃院長看向慕華身後，“那些跟著你的長槍短跑呢？”
慕華被黃院長的描述逗得直樂，
“好不容易才擺脫攝像大哥，我有事找您，進屋說？”
黃院長掏出彆在褲腰上的鑰匙，打開了小房間門上的一個小銅鎖。
房間裡設施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張老舊的辦公桌，還有一張年代久遠，連藤都被磨得光滑反光的藤椅，其它的就沒有什麼彆的家具了。黃院長僅有的兩套換洗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的，就掛在窗戶旁邊的鐵絲上麵。
窗戶上麵的屋頂處有滲水的痕跡，所以屋裡有一股很淡的黴味。
黃院長拎著藤椅的靠背把藤椅調了個麵，座位對著慕華，“坐下說。”他自己走到單人床那邊，坐到了床沿上。
慕華坐下後，問，“老院長，我方便問下你今年多大歲數了嗎？”
黃院長一聽，眼底一亮，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僂的脊背，
“今年剛好55周歲，終身未婚，一輩子獻給了教育事業，那個，我方便問一下你要給我介紹的對象是什麼職業？退休沒有？介不介意一起在孤兒院照顧孩子們？”
慕華，“......我介紹什麼對象給你？我自己現在都還單著。”
黃院長一聽，有點生氣，
“那你問我多大歲數？逗我玩兒呢？”
慕華想起剛才黃院長那心花怒放的樣子，垂著頭嘎嘎的樂。
看黃院長的臉上不大掛得住了，慕華才堪堪止住了笑容，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卡遞給黃院長，
“老院長，沒逗你玩，這張卡裡是一千萬，你拿著，以後孤兒院要添置點什麼你自己做主。”
一千萬？
黃院長真是徹底僵住了，這些有錢人一個個花錢怎麼跟玩兒似的？
慕華抬起上身，把卡放到了黃院長旁邊的床鋪上，
“捐贈手續你不必擔心，我會找關係把手續全部辦好，這錢來路清明，手續齊全，你放心用。”
黃院長木木的，“那你咋不直接按程序捐贈？”
“我要按程序捐贈了，層層剝削，又有多少能到你的手裡？”
黃院長想起這些年為了捐贈撥款，求爺爺告奶奶，就差給人下跪了，他覺得慕華說得有道理。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黃院長生怕慕華反悔似的，立刻拿起那張卡捂進手心。
一千萬啊，黃院長神色恍恍惚惚的，就跟做夢似的。
“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慕華說。
黃院長握著那一千萬，還跟夢遊似的，“我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說吧。”
慕華這次沒有立刻開口，他伸手捋了捋頭發，半天才下定決心似的，沉聲道，
“老院長，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如果那時候小書還小的話，要是沒有人收留他，你能不能幫我撫養他長大？不用多優越的條件，給他吃飽，讓他讀書就可以。”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黃院長驚得一千萬都掉地上了，“你咋了？”
“我這不說如果嗎？”
慕華彎腰撿起卡片，塞回到黃院長手裡，
“我什麼事也沒有，你彆瞎擔心。現在猝死的那麼多，我們家小書又是單親家庭，我不得給他把後路留好啊？”
聽到慕華這樣說，黃院長這才稍稍安心一點，但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
“你才三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麼會有這種看不開的想法，再說就算你真有什麼事，親戚朋友不能幫襯著嗎？”
慕華扶了扶額，放出了殺手鐧，
“你答不答應？不答應就把我的錢還我。”
“行行，我答應，要不要立個字據？”黃院長說著就要去書桌的抽屜裡拿紙筆。
慕華擺擺手，“字據就不必了，這是你我之間的君子協議，我相信您的人品，這些天也看出來了，您確實是真心疼愛孩子們。”
黃院長還是不大放心，
“那可先說好了，要是你沒死，不需要我撫養小書的話，那這錢我可不退。”
慕華，“......好。”
話是這麼說定了，但這一個下午黃院長都心神不寧的，總覺得慕華這件事蹊蹺得很，正常人怎麼會好端端的有這種不吉利的想法？
他是生什麼大病了呀，還是有什麼輕生的想法啊？
就這麼想著，到了晚上8點多，曉若要陪喬安去李中醫那邊紮針，黃院長說什麼也把慕華拉上，讓他也去讓老中醫給號號脈，看是不是真有什麼大病。
李醫生好像還沒從昨天給喬安紮針的虧損中恢複過來，臉色看起來還挺疲憊的。
看到黃院長又帶來一個，李醫生有些不堪重負地捏了捏眉心，
“新來的，你先來，他的病比較麻煩。”他指了指慕華。
慕華在車上一直聽黃院長吹噓李醫生有多神，也想號號脈看看自己身體情況，聽到李醫生叫自己，連忙走上前坐下，薅起袖子把手腕搭到了脈枕上。
給慕華號脈的時間比給喬安號脈時間短多了，隨便搭了幾下脈，李醫生停下手，開始開中藥方，
“身體沒什麼大事，隻是有點腎虛，吃點金匱腎氣丸。”
男生是很在意自己的腎的，李醫生一說出腎虛，慕華的臉色就變得很掛不住。
坐在他身後的喬安瘋狂憋笑憋到肩膀顫抖，杜曉若伸手戳了他的胳膊一下，提醒他注意點影響。
慕華開好藥以後，李醫生把他們都趕出診室，要給喬安紮針了。
臨走前，慕華蔫壞地搞了一句，
“得虛成什麼樣？需要這麼大的陣仗治療。”
喬安已經去簾子後麵脫衣服了，聽到慕華的話，伸出頭衝他的後腦勺大吼，“沒你虛，滾！”
慕華，“你腎虛。”
喬安，“反彈反彈反彈。”
杜曉若歎口氣，兩個人分開來，在各自的領域都是王炸級彆的存在，合起來比小書還幼稚。
*
周末孤兒院是不熄燈的，今天又修好了屋頂，老院長格外開心，破例買了五花肉排骨和雞腿回來，大家在院子裡做烤肉吃，玩玩遊戲聊聊天。
小朋友們在小潼的號召下，開始玩一種喪屍遊戲，被喪屍扮演的人抓到就會也變成喪屍，兩方對弈，全軍覆沒的一方輸，變成喪屍的小朋友還要模仿喪屍的走路姿勢。
遊戲一開始，院子裡蹦出許多走路奇奇怪怪的小孩子，張牙舞爪的，跟真的被喪屍圍城了似的。
杜曉若連忙走到台階上，給小朋友們騰出了活動空間。
她在台階上坐下，視線在院子裡掃了一圈，沒看到樂樂，側頭問旁邊看熱鬨的樊悅，“看到我們家樂樂了嗎？”
“小潼說樂樂在宿舍裡準備參加小小發明家的作品。”
樂樂周一要回學校去參加【小小發明家】比賽，這兩天有時間都躲在宿舍裡準備參賽作品，杜曉若也沒關注過這件事，不知道作品準備得怎麼樣了。
她和樊悅招呼了一聲，起身朝宿舍那邊走去。
推開男生宿舍的門，屋頂上亮著一盞白熾燈，男生不講究，被子都亂糟糟的像個餃子似的堆在床鋪上，樂樂正坐在窗前的一張小書桌前麵搗鼓他的小發明。
聽到門響，樂樂轉過頭，臉上立馬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媽媽。”
杜曉若悄聲說，“我來看看你的小小發明。”
“快來。”樂樂往凳子裡麵挪了一點，給杜曉若挪出一個位置。
曉若挨著他坐下後，看到樂樂麵前的小書桌上擺放著一張鋁板，板子上用黃色的油漆打了個底，再用紅油漆寫著，
【小心有電，禁止觸摸！】
杜曉若一臉看不懂的表情，這算什麼發明？這種牌子在很多電箱上都會見到。
樂樂看到杜曉若的表情，彎起大眼睛笑了起來，他牽起杜曉若的手放到鋁板上，
“媽媽，你摸摸看，能摸到什麼？”
杜曉若的手指在鋁板上摩挲了幾下，摸到一些小小的凸起，“咦，這是什麼？”
“是盲文啊。”
樂樂挺驕傲的解釋道，
“在這個學校，不是有很多殘障小朋友嗎？很多有電危險的地方都會貼這樣的標誌，然後我發現，盲人小朋友是看不到這些標識的，對於他們來說就會存在安全隱患，所以我發明的這個盲文，就是提醒盲人小朋友的。”
雖然邏輯是沒有問題，出發點也很好，但杜曉若還是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可是，樂樂，這個地方寫著禁止觸摸啊。”
“對呀，是禁止觸摸的。”
杜曉若佛了，都提示到這裡了，樂樂還是沒有發現問題。
她隻好更直白地提醒，“但是，你這個盲文的發明，它要觸摸以後才能知道啊，要真摸上去盲人小朋友可能命都沒了。”
樂樂，“......”這才反應過來，哇地一聲哭出來，“我該怎麼辦啊？”
喬安和慕華在籃球場上完了一會兒球，這會兒本來是回來拿換洗衣服去衝涼的，好巧不巧，走到門口剛好看到這一幕。
慕華揶揄道，“哈總，這智商是隨了你比較哈的那部分是吧？”
喬安之前還信誓旦旦說樂樂隻要活得快樂就行，現在一臉愁容，這清奇的思維模式以後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