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說來便來,沒有預兆,雨勢漸大,本地的導遊也不敢貿然帶隊,就近選了一家沿路的酒館,休整等待。
山間的酒肆,談不上規模,本就隻是村民為了與人方便,隨意搭蓋的木質建築,原就不指望靠此營生,故而沒有多少食材酒水,一時間,遊客頗有微詞。
原定的休息地溫食暖床,現在卻是冷火殘羹,就連頭上遮雨的屋頂都滴答滲水,更不要提什麼被褥床鋪。
他們不滿地叫嚷著,聲音也不自覺地升高,此時此刻,平日裡掛在嘴邊的高階級的涵養,通通不見。
他們斥責著導遊,也不管導遊能否聽懂中文,有的甚至變本加厲地威脅要投訴到底。
導遊早就不耐,憋著火,用蹩腳的中文直接開嗓:“不怕死的就自己先走。想死我不攔著。”
此話一出,屋內的火藥味變得濃重,戰火升級。
他們這樣的身份,哪裡是他這樣的人能隨意說教的。於是乎,印度英語與中文吵作一片。
遠方與幾人悄然退出戰場,這樣的事,他從來不願摻和其中。
她看著他拄靠在圍欄上,靜靜地觀雨,與世無爭,很是泰然。恍然間,好似回到了拉薩,回到了大昭寺,想起了他在寺內辯經時的場景,他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激烈的爭論在一聲巨響後乍然停止。
酒肆的長廊依山而建,全靠數根圓木支撐,底下,是無人踏足的山崖,本也無礙,如今因為年久失修,又恰逢暴雨,石塊鬆動導致了山體滑坡,整個長廊在一瞬間塌方下落。
長廊陷落的那刻,她衝上前去,想要抓住他,可惜,差之毫厘。她的思緒僵化,唯一的想法便是同生共死。
她曾直言,世間的愛情,沒有必要你死我活,更不必強求同生共死,一般的情侶,甚至夫妻,沒有誰會在生死關頭義無反顧,不是對愛悲觀,而是人的本能驅使。
隻是,她錯了,若不是同隊的阿姨緊緊拉住,隻怕她也已經飛跳出去,不顧生死。
“阿遠...”她的痛徹心扉為時已晚。掉落的人早已被密密的叢林遮蓋,聽不到聲音,亦給不了答複。
雨水攜夾著泥沙,巨石,滾滾而下,自然界的無情在此刻顯現得徹徹底底。這樣的高度,這樣的情境,還有多少生還的幾率?
一行人開始慌張,陣腳已亂,倒不是擔心長廊上掉下去的幾人,暴雨如注,再不停歇,他們的小命也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