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嘉玉心裡想,聽邊靜玉說得有趣,但若一個人出遠門怕是沒這麼有意思,弟弟這會兒是跟著沈二一起去的,有了沈二,弟弟肯定看什麼都有趣。他沒有“沈二”,但他有妻子,馬上還要有孩子了。那他以後可以帶著妻孩一起出遠門。所以,總要等孩子再大點。這麼一想,邊嘉玉就不覺得可惜了。
去年的秋闈成績因為舞弊案而被取消了,今年又重考了秋闈。
但邊靜玉去了一回南婪,就把這個機會錯過了。邊靜玉安慰邊嘉玉說:“大哥,如今皇莊上種著什麼,你我的心裡都是有數的。若皇上明年要大力推廣……它,這樣的喜事定能再讓他加設一次恩科。”
“但願如此吧。”邊嘉玉說。
邊靜玉想著下人們說的話,打趣說:“大哥,你特意去城南給嫂子買醬肘子了?”做丈夫的若能記得妻子愛吃什麼,還能打發下人去買回來,這就已經很愛護妻子了,沒想到邊嘉玉竟然親自去排隊。
邊靜玉本以為能看到邊嘉玉不好意思的樣子,卻不想,邊嘉玉的臉上竟露出了難色。
書安被打發下去了。屋子裡就剩下了兄弟二人。邊嘉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疲憊地說:“我倒是寧可去城南排長隊買肘子呢……其實這都是我找的借口。你嫂子現在身體重,有些事真不好讓她知道。”
瞧著邊嘉玉平日疼媳婦的樣子,他肯定不會在外頭置外宅。他這麼說,倒像是鎮國公府出事了。
“前天,有人敲響了鳴冤鼓……”邊嘉玉知道邊靜玉素來有成算,再加上鳴冤鼓被敲響這事已經在京城裡傳開了,他也就不瞞著,一五一十都說了,“那鼓都二十多年沒響過了。被告的人是鎮國公。”
“什麼?”邊靜玉十分詫異。
邊嘉玉點了點頭,無奈地說:“消息沒錯了,被告的人就是鎮國公。”
鳴冤鼓這種東西,曆朝曆代都有,這是統治者為了表明政治清明弄出來的玩意兒。但其實,鳴冤鼓被敲響的機會很少。在前朝,如果下人告主人、民告官,他們在敲響鳴冤鼓後,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冤情,不管是不是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都要先挨上二十個板子。聽上去是不多,但有時候一板子就能讓人送了命,能熬過二十板子還能繼續上告的人寥寥無幾。就這寥寥無幾的人裡頭,還有不少是因為他們要告的人已經有了政敵,政敵想要借著他們告禦狀的機會搞死那個人,才會暗中保一保他們。
到了本朝,開國皇帝是土根出身,他剛推翻前朝時,思維方式還偏向老百姓,有很多政策都切實維護了百姓的權宜,不像後期的政策那樣都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他廢除了告禦狀前先挨板子這一規矩。若有人敲鳴冤鼓,先給這人帶上枷鎖,如果他是無辜的、要告的人是真有罪的,那麼等事情結束後就給他解除枷鎖,並稱他為義士。如果他證據不足、要告的人是無罪的,那麼他就會被發配邊疆。
但這樣的政策在具體執行時又出現了新的問題。當仆告主、民告官時,哪怕他們手裡有證據,主人和官員的能量要比仆人和民眾大得多,主人和官員完全可以提早消除證據或推個替罪羊出來。這樣一來,仆人和民眾能得到的公正依然是有限的,依然有不少無辜的人反而要落到被發配邊疆的境地。
枷鎖一戴上,就解不下來了。
久而久之人們心裡都有數了。底層的百姓往往都是麻木的,他們連養家糊口都覺得困難,哪裡真敢和官員們對上。這鳴冤鼓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被敲響過了,它隻是皇城外頭的一件精美的擺設而已。
“是不是有人……”說到這裡時,邊靜玉朝天上指了指,“他們要對鎮國公出手了?”
邊嘉玉搖了搖頭,說:“鎮國公這兩年一直在請辭,若那一位真的容不下國公爺了,隻要準了他的請辭就好,何必搞這樣一出。”當官者哪有真的清白無辜的,邊嘉玉就怕鎮國公真被人抓住了小辮子。
若是鎮國公不好了,這倒是不會連累到安平伯府,反正安平伯府還有個獻糧的功勞在。但是,這畢竟是柳佳慧的娘家,是邊嘉玉未來的孩子的外祖家。邊嘉玉當然要盼著鎮國公府能夠安安穩穩的。
但是,邊嘉玉也知道,若不是真有深仇大恨,民哪裡敢豁出一切去告官呢?
所以邊嘉玉的心裡非常擔憂。
“唉,我這幾天一直在打探消息,隻知道敲響鳴冤鼓的人叫高飛,是……”邊嘉玉說。
“什麼?那人叫什麼?”
“據說叫高飛,是罪奴的後代,再具體的,我都沒有打探出來。”邊嘉玉說。